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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变:发生在乡野间

□ 本刊记者 蒋秀生 张素珍 赵志伟 《 民生周刊 》(

    “走基层、转作风、改文风”是新闻媒体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的内在需要,也是本刊所有采编人员的共识。近日,总编辑蒋秀生、记者张素珍、赵志伟来到了昔日远近闻名的贫困地区——河北省涉县和魏县,在村镇田间,农家炕头,一路走、一路听、一路看、一路想,实实在在感受着当地党政干部们察民情、解民忧,以及他们对“以人为本、执政为民”民生理念的践行,体味着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用勤劳和智慧谱写的民生民情。

    ——编者

    “改变”在城市,是日新月异;在农村,就是翻天覆地。一个“望天吃水六百年”山村,因为有了水而变得富有了朝气和活力,仿佛被重新灌注了生命力;一个曾经交通不便、偏远而贫瘠的山村,凭借“小小的花椒”走出了一条开阔的“金光大道”。涉县之行,我们体会到“改变一小步,富裕全村人”的实践。

    “吃了一辈子‘死水’,如今吃上‘活水’”

    我们走访的第一站,是位于涉县革命老区的陡贡村。该村去年在当地领导的带领下修建引水工程,从而结束了“望天吃水六百年”的历史。

    陡贡村地处贫困山区,是远近闻名的偏僻山村。交通不便,自然条件十分恶劣。十年九旱是这里气候特点,村民的饮水非常困难。国家先后四次投入大量资金钻井,但均为枯井。

    2010年12月之前,当地百姓只能靠水窖积蓄雨水来解决吃水问题。这些蓄积的“天水”虽然苦涩、大肠杆菌等问题严重,可遇到大旱时,就连这样的水也吃不上,村民们只能到5公里外的地方拉水。严重的缺水不仅让这里的村民过着极度贫困的生活,也让他们不敢有养殖牲畜的计划,更不敢有发展致富的梦想。全村被水所逼,三分之二的人背井离乡到外地生活。此外,村里近几年来因为吃水问题欠外债十几万。

    这一路上我们走得越苦越累,就越心疼这里的老人和孩子们,特别想知道之前那么多年,他们为了饮水是怎样在山里奔波往返;也特别想知道引水入村后,当地老百姓的饮水情况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太阳一下山,山里的气温就降下来了,傍晚时分的陡贡村也随着夜色的来临渐渐安静下来。

    本打算和这里的村民多些沟通的时间,因为山路的颠簸打乱了我们的行程安排。村子里的路坑坑洼洼,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在刘长生老人家里,我们看到了他的老伴儿以及11岁的孙子和5岁的孙女儿。他告诉我们,自从通水后,才知道以前用蓄积的雨水煮的豆面汤带着一股涩涩的味儿。豆面汤是用小米和豆面来煮成的,当地村民一直主要以它做为晚餐。

    围在桌旁的两个孩子开心地告诉我们,现在自己家里做的豆面汤和城里的豆浆一样甜。

    刘长生老人说,因为缺水,所以家里人从来都不洗澡,只有夏天来临时才会用雨水擦身子。洗完菜之后的水经过沉淀处理以后用来洗衣、洗脚,然后再喂牲畜或者端去浇地。

    曾经每到季节转换时,刘长生一家人都会患上痢疾拉肚子,这时候最让人心疼的就是两个孩子。因为饮用的窖水中大肠杆菌等严重超标,村里大部分人都患过此病。

    “今年秋天可是好了!老老小小一家子都没再感觉肚子咕噜咕噜地难受。俺今年68岁了,吃了快一辈子的‘死’水,没想到如今还能吃上这‘活’水。家里现在不缺水了,这身上穿的衣服也能经常换洗。我和老伴儿商量好了,回头我们老两口也多养些鸡,这日子可有盼头呢……”老人激动地描述着自己家里因为解决饮水问题而发生的变化。

    他拍了拍自己家里的床示意我们坐下。坐到老乡的炕头上,东聊聊,西聊聊,说说现如今谁家地种的好,谁家孩子有出息。我们慢慢感觉,老乡们的日子虽然过得有些苦,但内心里始终有着对幸福生活的坚定信念。也许他们并不理解“信念”这个词的意思,但从聊天中感觉到他们的这种“信念”是来自于对当地领导干部的信任,来自于对党和国家的信任。

    从刘长生老人家走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村支部书记刘广军给我们讲述了陡贡村去年引水工程的情况。

    2010年4月16日,涉县县委书记范保平再一次来到陡贡村,查看了该村地形和地势,又对周围远近几个村的用水情况进行调研。与相关部门商讨后,范书记大胆地提出了从一山之隔的西达镇后匡门村翻山引水的设想,并当即决定从县财政拿出30万元给予扶持,责成相关部门尽快拿出施工方案。

    6月19日,该县县长郝巍吏带领水利、电力、扶贫等相关部门专程到该村现场办公,帮助解决资金、设备、技术等实际问题。按照计划,该工程要投资82万元,从后匡门村到陡贡村,翻山铺设管道4000多米,整修盘山路2000米,在山上修建一座800立方米的蓄水池。

    村民们得知要引水进村时,纷纷自带干粮,自愿出工。全村400多常住人口,每天有300多人奋战在2000米长、3米宽的盘山路上。修路、建池需要占村民的田地,村民刘会兵一家四口总共一亩土地,这次引水工程就占用了6分多。他表示能让村里早日通上水,乡亲们不再喝雨水,“就是把俺家的地全占了,俺也愿意”。

    在全县各有关部门积极全力支持配合下,6个月以后,引水工程终于顺利竣工通水。

    月亮已挂在树梢。我们踏着陡贡村狭窄的石子路,看到了村后3000立方米的蓄水池,从山上铺设而下的管道口直对蓄水池。站在这里,我们仿佛能够感受到白哗哗的井水从管道喷涌而出的那一刻,全村400多位村民欢呼雀跃、喜极而泣的激动表情。

    刘广军送我们到村口时,兴奋地谈起了陡贡村的宏伟蓝图:目前村里正在谋划建设养鸡厂和肉驴养殖园区两个项目。以前缺水,不敢养殖畜牧,现在困难已经排除;同时,实行土地流转,重点发展优种核桃600亩、黑枣200亩、红薯200亩;预计规划实施后,村集体的年收入可以增加20万元,村民人均年收入将提高1000元。有了集体收入后,村里将实行集中供水,建设项目送水泵房,铺设供水管道,把水通到每家每户……

    看着这个敦厚的年轻人这么有信心,我们不由得心生感动。

    “小花椒,穿嫁衣,漂洋过海进国际。”

    山区里的晨光洒在我们的车窗上。今天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全国最大的花椒市场——拐里村。在2006年之前,这里的村民年平均收入只有几千块钱,村里集体经济收入为零。短短几年,这里建起了“买全国、卖全国”的花椒市场,现在不仅村里集体经济每年收入有100多万元,村民生意做得比较好的,每年收入也能达几十万元。  

    拐里村距离涉县县城约25公里,山路颠簸。行走至一半时,前面的车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沿途村庄墙壁上几行大字引得同行人员驻足观看:“你离百姓有多近,百姓对你有多亲。” 

    沿着田间小路还未进村, 一股很浓的花椒香味便扑鼻而来。

    刚从北京打工回村的王建波很健谈,他的话匣子一开便收不住:“俺以后也不打算再出去了,就留在家里种花椒树,做花椒生意,这比出去打工要挣的多,一年好好干能赚十几万。自己家里种了好几百棵花椒树,去年收入了3万多,但在没种花椒树之前,一年收入只有那么几千块钱。”

    我们走进王建波的家中时,这里正放着录音机,一家子老老小小,屋里屋外笑声一片,原来这家是刚办完喜事,院子里和客厅里贴着抢眼的大“喜”字。王建波的母亲看到我们后摆着手大声喊道:“没想到呢,你们文化人儿也能来到我们家里,好好写写我们农村人现在的日子吧,看我这房子比城里的要大,还有院子。”

    说起她家的光景,这位老乡一脸的知足,那份惬意,挡都挡不住。

    我们边和乡亲们聊天,边环顾房间里的装备,这里干净整洁,窗明几净,充满了现代城市家庭的气息:客厅里有沙发、茶几、液晶电视,厨房里安装了漂亮的整体厨柜……

    村民兰马存一家五口人,多年挤在三间土坯房内。自从村里成立花椒市场,他把所有的坡地都种上了花椒,外兼小打小闹搞花椒购销,腰包鼓了,腰杆也直了。去年初,他翻新了五间大瓦房,把孩子送到了县城读书。

    正在网上与河南一家调料食品公司进行交易的村民兰成延说,他现在在家里上网就把生意做成了,一年可经销100多万公斤。目前家里已经拥有了三辆工具车,一辆家庭小轿车,现在正筹办自己的花椒专业网站。

    拐里村党支部书记王二平告诉我们,现在村里没有一个外出打工的人员,都留在家里种花椒,做花椒生意。

    然而,2004年之前,地处王庄山沟的拐里村只有村前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联系外界。由于交通不便,拐里村的花椒尽管品质优,但外面的商贩怕难以运输,不愿进村收购,销售成了最大的难题。曾经有一个四川客商到该村收购花椒,在路途中跌入沟中,车毁人亡。这一事故的发生,令很多外地客商望而却步,村民们只好肩挑人背送出山外,除去路费、饭费等各类开销,往往所剩无几,甚至得不偿失。许多人干脆把树砍了当柴烧。

    2004年7月,在涉县领导的带领下,拐里村出村的三个方向修通了4米宽的柏油路。

    公路贯通了村里与外界的纽带,客商们不请自来。在乡村积极扶持引导下,一个全国最大的花椒市场形成了。现在河南、山西、陕西、山东、河北五个省的花椒全部转到这里进行交易。

    今年内村里投资650万元,在山沟里开辟10亩场地,筹建起第二花椒交易市场。

    现在这些花椒不仅畅销国内,而且已经飘洋过海到韩国、澳大利亚、荷兰、日本等国家了。拐里村支部书记王二平自豪地说道:“小花椒,穿嫁衣,漂洋过海进国际。”

    在离开拐里村的途中,一首写于石柱上的打油诗吸引了我们。

    “原本荒野山一方,如今骤然变水乡。最是晚霞荡舟好,水光山色胜苏杭。”(写于刘家村修建的塘坝旁边)

    涉县是千年古县,靠着能吃苦的韧劲儿,快乐而富有激情的农民们,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建设着自己的“新农村”。

    “现在,魏县的公园多了,水面也多了,散步也有个地方可去了。”

    记者一行离开涉县,匆匆驱车赶赴魏县。

    前些年记者曾经到过这里,当时县城建设滞后、路面毁坏严重、治安混乱,曾经一度被外界称为“土匪出没的地方”。行前听说,如今魏县的城市建设与发展已经插上了腾飞的翅膀,处处和谐,充满活力。带着好奇与疑问,车子已经进入县城境内。

    深秋时节,在魏县城乡各地走访,随处可见一望无际的梨园,苍翠依然。“中国梨乡”并非徒有其名。

    高远湛蓝的天空,清新宜人的空气,碧波荡漾的环城水系,规划整齐的绿化带,让一行的人纷纷赞叹。作为魏县改善生态环境、打造平原地区“水城”的民生工程,这几年来,在全县干部群众的努力下,魏县建设成了9000多亩“梨乡水城·魏都”生态水面。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化解了我们心中的疑团,更令人赞叹不已。

    “魏县这几年的变化可真大了,完全不像前几年的那个样子了。” 在魏县孔融让梨文化广场边,一位正在散步的老大爷说,“现在,魏县的公园多了,水面也多了,散步也有个地方可去了。”

    如今,该县已开挖疏通河湖18条,建成环城水系46公里、景观桥36座,形成生态水面9000多亩,实现了旱能灌、涝能排、平常能观光。在2009年全国遭遇50年一遇大旱的情况下,该县用地上水灌溉农田面积达到116万亩次,节约灌溉资金3600万元。

    东代固乡房小庄村的房清泉说:“以前浇地,头半月就得排号,浇一遍水得花近百元,老觉得种地不合算。现在好了,既方便又实惠。”

    魏县,作为一个财政基础非常薄弱的国家级贫困县,单纯依靠有限的县财政资金支撑城市建设,凭空挖出46公里长的环城生态水系,无疑是杯水车薪。为解决资金难题,魏县县委领导想尽办法,走经营城市的路子,保证了资金的投入。

    魏县县委书记齐景海说:“人民群众想什么,我们就干什么,群众的事儿比天大。“这句话在魏县的城市建设中得到了很好的印证。2009年7月17日,气温高达41度,为准确勘测玉泉河路线的走向,齐景海和县长殷立君带领相关人员,在闷热的玉米地和梨树林中,徒步穿行了十几公里,衬衫贴在了身上,汗水流进了眼里。

    几年来,以齐景海为首的县党政领导,利用项目资金,解决水网建设难题。强有力的领导,成为魏县全力打造梨乡水城的重要保证。

    位于县城东北的礼贤台等文化遗址是魏县的文化地理标志。而驱车穿行于魏县各地,矗立在各处的极富地域文化特色的雕塑,栩栩如生。加上神龟驮城文化公园、孔融让梨文化广场等则是该县新时期文化建设的成果。

    夕阳西下,记者来到一处文化广场,偶遇一位长者正手提粗大毛笔,在整洁光滑的广场地面上蘸水挥洒着毛笔书法,自娱自乐。看到此景,我们也一时兴起,接过大笔相互切磋,交谈中老人告诉我们,两年前这里还是一个300余亩大的污水坑,半个县城的生活污水排放到了这里,一到夏天,附近百米臭气熏天,蚊子、苍蝇乱飞,夏天再热也不敢开窗户。

    在老者的不远处,数对情侣或在绿茵草地,或在小桥流水处,摆着各种姿势拍摄婚纱照……

    记者走访中了解到,近年来,魏县在城市建设上一方面大手笔造景扮美,一方面巧构思彰显文化,走出了一条城市建设与文化建设相融合的科学发展之路,实现了城市风貌和人居环境现代化、人文化的融合统一。

    “我们的日子过得和城里人没啥两样了。”

    记者一行走进魏县的魏城镇王营村。作为集体经济比较薄弱的贫困地区,近年来,王营村作为“试点”,立足实际,不断推进新民居建设,改善村民住宅条件,增加村民收入水平,取得了显著成效。

    车行进村,记者看到的是笔直平坦的道路,没有印象中农村道路的弯弯绕绕。道路旁边,一排排整齐的二层新式建筑,风格统一。此外,文化广场、新民居生态公园,应有尽有,哪里还有传统意义上的农村迹象?

    “过去的王营村,村里街道高低不平,村民住宅高矮不一。”王营村村党支部书记张守书告诉记者,农民一生中最大的愿望莫过于盖新房,往往盖一处新房,留一处旧宅,“空心村房屋”造成土地浪费。据介绍,此前,王营村每年都有30至50户村民翻盖房屋,村民们根本没有集约用地的概念。

    现在,“这一切都得益于新民居工程的顺利实施。”张守书说,正在进行的住房建设,规格为连体别墅式建筑,上下两层带阁楼,每一层都有客厅、厨房、餐厅、卫生间和两个卧室,总面积为220平方米。“这还不算与楼体面积相同的阁楼和小院中的农具房和停车房。”

    记者走入村民张尚民家,小院宽敞有余,客厅整洁干净,沙发、茶几、液晶电视等,一应俱全,整体布局时尚大气,充满了现代都市家庭气息。此外,卫生间里用的是抽水马桶,厨房里安装了漂亮的橱柜。还有数字宽带网络、太阳能热水器,“回家就能洗个澡,可舒服了”。这个家的女主人王秀爱告诉记者,“以前都是拿个盆、烧点水,在自家院里冲冲就可以了,一年里难得正经八百洗个澡。”

    而且,在住这之前,张尚民和王秀爱夫妇一家四口人挤在一间房,吃饭是院里搭个棚,烧着柴火煮,烟熏火燎。“现在多好,“我们的日子过得和城里人没啥两样了。”王秀爱坐在自家宽大舒适的沙发上,悠闲地说着。

    难以想象的是,一院房子,如此大的建筑面积,花费却只有10万元左右。这是为什么呢?张守书介绍,村里建设的新民居为规模建筑,在统一硬化道路的同时,进行规模招标采购,规模招标用工,无论材料价格和用工价格都比一家一户建设节约一到两成。

    张尚民在村里务农,一年四季,种些玉米、小麦、棉花等农作物,年收入1万多元。平时,家里做点小买卖,略有盈余。“节约下来的三四万元对于普通农民来说可不是小数。”张守书说。

    据记者了解,王营村旧村占地950亩,新村规划每户占地0.3亩,建房占地190亩,加上道路、广场等公共占地55亩,预计占地245亩。整个新农村建设中,村民无论是将旧宅进行复耕还是把老宅改建成养殖场、蔬菜瓜果大棚,都是致富的好办法。如果按每亩每年增收1000元来算,人均又可增收280多元。

    “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明。”张守书说,“这几笔账一算,村民们见到了建设新民居的好处,都积极参与进来。”

    太阳就要下山了,余晖撒落在村庄里,孩子们在路边嬉笑戏耍,小狗在路中间撒欢。这次走基层行动已渐接近尾声,沉思于这片神奇的土地当中,这里的领导干部和人民用行动述说着这片土地上的改变……

巨变:发生在乡野间
巨野农民:放下锄头拿起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