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就业模式的隐患

    泰国有两大服务业举世闻名。

    一是泰式按摩。泰国各主要城市的街头都有不少按摩店，在许多旅游景点和酒店旁边，也会有一些非常简陋的按摩棚。最近，一个名为“泰式按摩世界纪录”的组织宣称，它将举办打破新吉尼斯纪录的大型按摩活动，届时至少会有840位按摩师在四个泰国城市同时给顾客按摩，此前的记录是澳大利亚的232位按摩师同时按摩。

    二是“街头食品”。在所有泰国旅游的书籍和小册子里，都会有“街头食品”的突出介绍。每到傍晚，曼谷的大街小巷也都会出现一排排出售各类小吃的摊点，有米线、炒饭、炸鱼、烤肉和水果等，价格亦十分便宜，俨然成为一道城市风景线。

    与一位泰国朋友聊起泰国服务业的这两大支柱，他提醒我不要小看了两个行业缓解就业压力的功能。朋友说，仅按摩业就吸纳了大约五六十万就业者，他们主要来自农村。上网查了一下，泰国的失业率的确不高，去年平均仅为1.5%。在东南亚国家中，泰国算是就业问题解决得非常好的国家。

    在经济学的专业表述中，这类工作通常被称为“非正规就业”，即就业者大多没有社保，无法接受系统的就业培训，收入又极不稳定，且经常会面临失业的危险。他们受全球经济影响很大，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失去就业机会，可能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不稳定因素。

    对于从农业为主转向以工业为主的国家来说，这类就业当然可以缓解就业的压力，也会促进服务业的发展，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它的另一面也不容忽视。

    前些时候笔者就东南亚经济做了点调查，结果发现，大多数经济学家在谈到泰国的就业模式时，均对其未来表示担忧。主要原因就在于，非正规就业占这个国家总就业的比重太高。据世界银行统计，泰国的非正规就业在总就业中已占了52%，而且还有上升的势头。

    大量农业人口直接进入服务业，而且又是以临时就业的方式，显然会制约这个国家的产业升级，甚至制约这个国家从农业转向工业的初级转型。菲律宾也是一个典型，菲律宾的非正规就业占总就业的比重为45%。

    由于殖民者的长期统治，菲律宾的分配基础就不公平，尤其是土地分配不公平。土地分配问题四十多年来一直延续到今天仍未解决。农业产权不明晰，小农户受大公司和大地主的挤压而无法生存，越来越多失地的农民逃离农村。然而他们没有经过任何培训，在城市里也找不到固定收入的工作，只有进入非正规就业市场，或是干脆出国打工，这使得这个国家无法完成从第一产业向第二产业的升级。

    从表面上看，大批农民直接进入服务业，是可以促进第三产业发展的。可实质上，由于没有第二产业的发展，再加上服务业靠非正规就业扩充，第三产业根本不可能更充分、稳固地发展起来，甚至还会造成社会贫富差距的拉大。

    目前在泰国、印尼和菲律宾等国均出现的加薪潮就很有说服力。例如，在不久前的泰国大选中获胜的为泰党，已经许诺将曼谷等地的最低薪酬标准从现在的每天215泰铢（1美元约合30泰铢）提高到300泰铢。

    但是，这一标准只可能在国企、外企和大的私企等正规企业中实行，无形中增加了这些企业的成本，反而有可能促使这些企业裁员，使更多的人流向非正规就业，进而压低非正规就业者的收入，激化非正规就业市场的恶性竞争，导致非正规就业更难以正规化。

    非正规就业的不断扩大，使劳动力本身形成了两极分化，从低端向中高端上升的渠道更窄。当农业无法提供足以维持基本生活的条件，尤其是随着农村人口加速增长，正规工业部门又无法吸收过剩的非熟练劳动力。一方面是缺少熟练劳动力，难以吸引国际投资；另一方面是中小企业工资太低，吸引不了工资要求不断增加的劳动力。这就是东南亚一些国家目前面临的发展困境。

    有学者认为，“第一次分配”比“第二次分配”更重要，这第一次分配实际上指的就是从农业转向工业或服务业，要有一个合理的安排。如果，第一次分配不合理，通过社保、医保等实现的第二次分配是很难把一个失衡的社会拉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