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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骚彭浩翔

本刊记者 杜敏 《 京华周刊 》(

    “大家还是趁年轻的时候,多拍拖,多体验生活,多劈一点腿。以便你将来不能再拍很多拖,劈很多腿的时候,还有一些东西拿出来用。”

    6月1日,北影学生见面会。粤语版《志明与春娇》的未删改情节,着实让在放映厅互为陌生人的一千余人颇难为情。余热未尽,彭浩翔顶着一头黄毛爆炸假发,身披蓝色学生校服就上了场,引来一阵惊呼,这位鬼马顽童依然黑超遮面,一贯的风格逗得大家欢喜连天。微博上马上有粉丝响应,彭浩翔很纠结,模仿苍井空的打扮一下就被粉丝发现了。一个月前,他已敲定来北影和学生过六一儿童节。

    这个天生顽童之心的港仔,38岁了。

    北京这一年

    去年6月,导演彭浩翔,退租了自己在香港的常住寓所,带着太太和他的“正在电影工作室”(making-film)来到北京,开始了北漂生活。

    初到北京,他便与内地的戏剧导演干了一架。他的剧本《撒娇女人最好命》一直找人合作,最后因为上海戏剧导演何念的《撒娇女王》先出炉,使得彭浩翔做出了“可惜但不姑息”的决定,最终,二人因“版权”闹上法庭。

    在这场持续半年的口水战中,何念借文隽之口批彭浩翔不懂内地规则。而一头雾水的彭浩翔更愿意坚持自己的原则。

    作为作者导演,他声称忌讳版权纠纷,甚至轻易不看别人写的剧本,“即便是一个‘男生和女生拍拖,后来分手了’这样的简单故事,只要我看过了,以后我拍出差不多的片子,别人都会觉得,我用了他的创意。”彭浩翔说。

    官司尚未落幕,两个版本的“撒娇女人”就已挣够了眼球。这给刚刚进军内地的彭浩翔上了颇有意味的一课。

    对于内地名利场,喝惯了靓汤凉茶,说着饶舌普通话的彭浩翔显然需要适应更多,这一年,他写剧本,写小说,筹拍新电影,为新书《爱的地下教育》跑遍内地各大城市,忙碌之中,即刻又设计了新的T恤拉登款在淘宝售卖。每到参加座谈或者采访,他都不忘主动说一句,“咱们讲中文吧”。

    需要应酬的还有众多的活动,他的助理说,他的工作日程已经排到8月份,每天和编剧闭关聊剧本到晕头转向。偏偏如此他还时不时在微博上和粉丝互动,新书电影时尚无所不谈。

    6月1日,北影学生见面会。彭浩翔和学生聊了近两个小时,蹩脚的普通话几次引得大家哄笑。

    “我每天只睡4至6个小时,因为经常很晚睡,所以眼睛都很红,有黑眼圈,所以就用墨镜遮挡一下”彭浩翔说。

    几天不睡觉可以挡住黑眼圈和红眼睛,骂完人还可以休息会儿,免得不说话却让别人以为他还在生气,采访沉闷时还可以打个盹儿。彭浩翔一连列出戴墨镜的N多好处。

    一向多劳少休,他认为即使少活几年,也要在当下活个够本,彭浩翔透露,目前,他有几部电影同时在运作,与香港女作家陆以心合作剧本《志明与春娇2》正在创作中,而《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也将投入同名电影的拍摄。

    他决定停掉几家杂志的专栏供稿,彭浩翔说,“稿费再高,也解决不了我为缓解写稿压力而拼命消费的数目”。他奖励自己的办法是完成一项工作就去疯狂网购。

    电影不求“真理”

    2001年到2011年,9部电影,从《买凶拍人》到《维多利亚壹号》,从《大丈夫》到《出埃及记》,彭浩翔执著于用近乎恶作剧的方式关注原生态的香港生活。他的作品从来不缺紧张、暴力、性。情调诡异血腥、充满着B级片的阴暗和恐怖。

    “看过他的电影,很容易就能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的内心趣味。”演员闫清一度认为这位朋友的作品几尽真诚,坦露内心。

    《志明与春娇》因为对白频频涉及下半身在香港被定为“三级”,这一次彭浩翔难得让一双男女正经谈一次情,不再涉及失神婚姻、性交易、复仇和心机。评论称《志明与春娇》颠覆了他以往电影鬼马怪诞的风格,温情无限。

    “其实很多女生都有像春娇那样的心理,觉得男生要是像那样和她在一起不是为了性,那一定是真的爱我,”看多了女孩情感来信,他洞察女生的心理,把它放进电影里,也是一种演示。彭浩翔并不认同对他影片风格的特定逻辑归类。

    而影片中对香港女孩春娇的随性生活,不宅不土的态度,又流露出一种好感。

    影片最终没有崇尚什么,没有讲个道理,只说了一个真实且人情味的情感故事。

    “人生中你很难发现哪个方向是对的。”彭浩翔说。

    人们热衷于总结出一劳永逸的人生逻辑,但他常展示感情的复杂远在想象之上。

    他的首部长片《买凶拍人》讲述在香港没落的经济环境下,“杀手”葛民辉无生意可做,只好满足变态顾客的杀人要求谋生,而一心想成为马丁·斯科西斯的“副导演”张达明不得志,只好做了杀手的摄影师。

    千奇百怪的雇主,派他们完成离奇变态的杀人任务并拍摄下来,皆尽各种荒诞离奇之能事,世态生活中小人物的生动人性,两人最终在看似荒谬却无比真实的环境下脱险。导演试图用不妥协的复杂与荒谬来对抗道貌岸然的世像。

    影片中杀手的世界虽然诡异,却也是现实的折射,其荒诞讽刺的幽默风格,透露着对香港现实社会境况、世道人心的些些微凉。

    而观众又总能在他黑色幽默般的讽刺,还有皆尽颠狂的背后,感受作者隐藏的伤心与无奈,以及本性里不愿放弃对情感的渴望。

    这种影片表达方式比直愣愣的灌输似乎要畅快得多。

    1997年,彭浩翔以奥运会射击比赛中的王义夫晕倒事件为原型,创作了他个人首本长篇小说《全职杀手》,后由杜琪峰、韦家辉执导其同名电影《全职杀手》,同为杀手的故事,杜琪峰游刃有余地用他的宿命论逻辑来编排故事。而彭浩翔的电影,只负责搞怪,虽然有所影射,但拒绝引申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买凶拍人》进入当年香港电影票房的前十,也确立了彭浩翔的导演席位。

    像志明一样闷骚

    电影里,满脑袋都是阴谋阳谋的张志明最终“招供”,自己在爱情里是个被动的人,不会猛起直追,只会慢慢引起女生的注意——因为怕自己脆弱的自尊心承担不了被拒绝的压力。

    彭浩翔说,这个角色“闷骚”的一面正是他自己的性格的投射:“我自己在爱情上比较被动。我从小就比较害羞,话不多,家里全是男生,到中学时和女生一起我压力都很大的,不敢跟女生讲话。”

    彭浩翔是典型的处女座,对工作的讲究龟毛程度,常常令陆以心到抓狂撞墙的地步,“他是处女中的处女,他要求我发给他的所有文件一律改为新细明体、西文12号、行距1.5的格式以便让他过目,而剧本中的对白字体如果不用标楷体,让他看到,他真的会发飙。”

    一个人过于嬉笑怒骂,有时候是想掩藏另一面。

    “他特别爱演啦,我们加班谈剧本时,常常突然站起来跳舞,自己完整的表演一首MV的全过程,很搞笑。只是他随时都跟你玩笑的同时,你都不知道,他大脑里其实每一分钟都在思考他的工作,在想下一步他要什么”。陆以心在接受本刊采访时感慨,她时常也能感受到来自他的无形压力。

    最近,在咖啡厅谈剧本时,他又一个人演完了郑伊健的老歌《吻感》MV。

    彭浩翔多次提到,自己对色情作品没有抵抗力。读书时期,一直混生活,闲暇时候写写美文、骗骗小姑娘,彭浩翔成绩不好又调皮捣蛋。还曾专门跑到台湾念书,只为把到正妹,焦头时需要同时应付两个女孩子。                       

    大学未读完,他在香港做过电视台节目幕后、客串小偷色狼角色,也做过专栏作家、电台主持、广告创作人。他的经历就像香港这个城市一样“五彩斑斓”。     

    “我在当这些小演员、做主持的时候,可以站在另一个角度去看东西,去发现这个问题是什么,去了解当演员的问题是什么。这对我后面当导演、做创作都有很大的帮助。我学到最多的东西就是在做这些工作的时候。”

    1973年出生的彭浩翔,成长于香港电影发展繁荣时期,一有新片在香港上映,他一定要去电影院看,对电影的迷恋,从小就开始了。

    而在他青年岁月里,所经历的香港经济由盛而衰,世态的复杂和没落变迁,对他整个成长过程起着不可磨灭的影响。他的电影表达着一个港版文艺男青年的天真与理想主义,真实和自信地和人交流着他认知的世界。

    “爱”的教育

    2009年,彭浩翔开始执笔情感专栏。话题从秃头、初夜、盲约、召妓、自慰到恋尸癖,无所不谈。其麻辣恶搞的语言,迅速风靡网络,专栏集结成书为《爱的地下教育》。

    青年们来信参不透爱情真意,他说“凡尘没几个圣人,大都是些相濡以沫的贱人”。

    不给男友留下任何私人空间是小器还是蠢?“你又小器又蠢”,因为对男朋友就应该像宏观调控一样,“别事事去管”。

    亦有男读者抱怨女友使用自慰工具,彭导则一针见血地指出此人的“大男人主义”倾向。

    对于彭浩翔来说,通过专栏“抽醒宅男,肃清剩女,抽醒一个是一个”。

    “其实很多人自身的困惑,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缺一个动机一个提示,或者是一个刺激”。

    骂归骂,暴烈背后展示的内心,却是温柔的爱。彭浩翔说,“一打开邮箱,瞬间被各种幻海奇情攻陷心灵,我接触到许多来自不同地区不同背景的人,能深入到每个阶层,对中国年轻人的感情生活之认知,有一个深刻了解。”

    “其实我非常感动,我走了全国好多城市,发现虽然大家有不同的地域、文化背景,生活习惯,但是其实青年人看的东西,喜欢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彭浩翔对本刊记者说。

    有人希望他能对青年学生讲点建议的话,他说凡事都该有最好的准备与最坏的打算。别老只顾自己想怎样怎样,试着站到别人的角度去看一下人家干吗需要你。

    又不断有学生向这位成功有趣的导演取经,问如何能编出好的故事,拍出一部好的电影。

    “大家还是趁年轻的时候,多拍拖,多体验生活,多劈一点腿。以便你将来不能再拍很多拖,劈很多腿的时候,还有一些东西拿出来用。” 

    这个看似鬼马古怪的老顽童,内里隐藏着生活再本质不过的通达历练。

    “从来知道彭浩翔是个努力的人。有才情的人,很少这么努力了。”同样以专栏毒舌见长的倪震评论他过人的努力拼命。

    创作剧本常常高强度的负荷,陆以心笑称其艰难过程几近撞墙。

    彭浩翔在微博中调侃鼓励“她个人受尽了处女男的折磨,但这是好事,劫,来得早,就是福,先苦到底了,往后的艰辛,算个啥。”

闷骚彭浩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