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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狂”李宇春

毛若苓|文 《 京华周刊 》(

    即使在唱片行业最不景气的年头,李宇春也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在六年内,她发行了五张专辑,创造了自己的演唱会品牌,还拥有了专属的音乐工作室。有人计算过,在2009年,她的经济价值就至少有6000万。

    除此以外,李宇春是被粉丝保护得最好的偶像。“玉米”们有两句著名的口号:“春春只管唱,‘玉米’管销量”,“离她的音乐近一点,离她的生活远一点”。

    “我明白他们的想法。”李宇春说,正是因为自己是“玉米”们一票一票投出来的,所以自己的每一步都和他们密切相关,这和你听了一张专辑,因此喜欢了一位歌手,是完全不同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李宇春的确是娱乐时代第一位真正的“平民偶像”。

    出道六年,这位平民偶像遭遇过假唱、不正当竞争等行业黑幕,经历过各种争议、恶搞和假新闻。最初她愤怒、悲哀、怀疑,如今她能坦然地说“无所谓”。娱乐圈给了她机会,将她从一名普通的音乐爱好者塑造为一线歌手,但也让她失去了自由,打破“公众人物”的身份所带来的限制是她最想做的事情之一。

    我曾经怀疑人性

    从最初颠覆传统审美的“中性”特质,到“信春哥、上本科”的恶搞,再到后来“同性恋”、“慈善作秀”的假新闻,出道六年,李宇春一直面临争议。愤怒过后,她用沉默来应对一切。

    京华周刊:入行六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能红?还能一直红到现在? 

    李宇春:有。演唱会品牌叫Why Me,就是自己对自己的问话。这其实包括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我是冠军,why me;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压力,why me;为什么我这么多争议,why me?这些问题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但我不想要答案。因为没答案,所以我就会努力。在不断问自己的过程中,我可以更好。我希望我可以歌唱得再好一点,舞跳得再好一点,琴弹得再好一点。我一直把自己放低,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是我?那你就去做嘛。

    :从出道到现在,最大的压力来自于哪里?

    李宇春:我现在还好,有压力会自己排解。压力最大是2005年到2006年的时候,因为我那时还是学生的心态,不知道可以拒绝一些东西,不懂为什么要做那些工作。给我安排了工作,我会觉得像老师布置作业一样。直到2006年,我第一次跟公司说不,因为做第一张唱片,音乐是底线,我不能整天飞来飞去宣传导致音乐质量不行。说完以后,发现也没什么,从此就敢了,后来就好了。

    :面对如“信春哥、上本科”这样的恶搞,你是什么态度?

    李宇春:我记不清最早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了,不过我反应不是很激烈,只是有些不高兴。

    :看到假新闻或者负面新闻的时候,会受到刺激吗?

    李宇春:假新闻一共分两类,一种是八卦假新闻,另一种是关于慈善的。八卦的假新闻我觉得还好。不开心并不是因为被别人乱写,而是会让我对人性产生某种怀疑。

    比如说我跟某人拍了一张照片,人家说,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帮我签名、合影?很普通的一张合影,她回过头就拿来做文章。那么,下次我再遇到要合影签名,我要很冷漠吗?我不知道是不是很多艺人很大牌,有这种因素。

    真正一次内伤,是2008年,地震后我去献血。因为两只胳膊都要抽血,一只是先验血,看你可以不可以献,然后再抽第二只。有人拍了,弄到网上,说这是作秀、是假的。这个事情我真是怒了。这是四川的地震啊,打不通电话的时候我有多么焦急!那个时候真是觉得可悲啊,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我什么都没说。我有没有献我自己很清楚。

    现在我回头看这件事,觉得无所谓了,可是每次我妈只要讲起来就哭得很厉害,因为她知道我晕针,在高中的时候,两次抽血都晕倒,她觉得这是天大的委屈。

    :这些负面新闻对你自己后来的处事态度有没有影响?

    李宇春:我觉得我自己特别好的一点,就是我还是会往一个好的方向去想。虽然有一个阶段真的对人性很怀疑,在怀疑过后,还是会相信美好。如果再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我的良心很安稳。

    我是歌手,不是艺人

    2005年的时候,李宇春的想法很简单——我就是一个歌手。在她看来,歌手是有独立态度的。可六年过去,她发现自己不得不做许多艺人的工作,失去一部分自我,这让她感到十分拧巴。

    :你现在唱歌、演电影,是希望做一个全方位发展的艺人吗?

    李宇春:我更希望自己是一个歌手,但实际上我在做艺人的工作。2005年刚刚比赛完,我很抵触别人对我“艺人”的定位,我就是一个歌手!你看我那个时候多自我!后来我发现,自己明明在做一些艺人的工作,这个其实很矛盾。所以再有人问的时候,我就会说,我是一个歌手,但是我在做一个艺人的工作。其实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拧巴。

    :歌手和艺人的区别在哪里?

    李宇春:歌手是有态度的。我2005年就这么想,要不然我不会那么强烈地表达出来。歌手不是经过打造或者包装呈现出来的形象,是有一个固定形象的,是真的,可能穿衣风格都不会变,不会为了曝光率去“转型”。可是艺人,需要公司全方位地包装打造推广,有可能他的态度和性格是被打造出来的。所以我会有很强烈的抵触。

    :作为歌手,你认为自己的代表作是什么? 

    李宇春:我不会选择之前的作品。以前的作品只能代表我当时的阶段,因为所有的歌曲都是别人帮我完成的,是别人认为的我。比如,在情歌的部分是很模糊的,有隐忍的、豁达的、怨妇的,到底哪个是我,很不明晰。我是从《李宇春》那一张专辑才开始自己创作的,大家比较认可的是《下个,路口,见》。现在这一张《会跳舞的文艺青年》更纯粹一些,这里头最“我”的,是我写的情歌类,都是悲情浪漫的。

    :你是个悲情浪漫的人?

    李宇春:我喜欢悲剧。Why Me演唱会开了六年,有五年结尾都是悲剧。我最喜欢的电影是《海上钢琴师》,它是悲剧,另外,我觉得1900有态度。他骂脏话,他讨厌录音,因为他觉得音乐就是应该面对面交流,这就是他的态度啊。我觉得我有这种偏执,很多小的东西,根本无所谓,但就非要这样,一定要这样,偏执狂。

    :除了偏执,你会觉得你自己是个叛逆的人吗?

    李宇春:我觉得叛逆挺好的,我希望我有。从事这份职业,有各种各样的头衔加在“李宇春”前头,像“青年领袖”一类的,我没有刻意要改变自己,但是潜意识里,讲话的时候就会有所顾虑。特别是在我情绪不好、自己跟自己对话的时候,有一个人就会跳出来说,你现在好差劲,你以前虽然青涩,但是很自我,也没有什么害怕,你现在怎么这样?我会反复跟自己这么讲,所以我就会想要去打破一些东西。

    :这似乎是做艺人必然要承担的?

    李宇春:我其实是希望没有的,但是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考虑。其实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的小事,比如我明明是晚睡晚起的人,可是我不敢讲,可能会因为有一些学生粉丝。当我开始有这种意识的时候,我心里会抵触,觉得你不能这样。我不喜欢这样的我。

    我希望可以打破界限

    很多人说六年中李宇春的形象变了不少,少了“中性”,多了妩媚。但李宇春认为真正发生变化的,只有自己的音乐。开始参与词曲创作后,她才能够表达更完整的自己。

    :新专辑中,《会跳舞的文艺青年》这首歌,能看成是你的一个自我表达吗?

    李宇春:我不想把它定义成我自己,但是自己创作都会带有个人的色彩。

    :歌词里你写道“谁说圈就是规则是界限”,你是否不太喜欢“规则”和“界限”?

    李宇春:差不多。我希望可以打破规则和界限,可以更自由。比如在工作上,我一直希望做一些其他人没有做的事情。具体到每个单独的项目,比如个人演唱会品牌Why Me、音乐电影,都是大家看得到的。为了这些,在幕后,很多时候需要打破一些界限,会跟工作人员有反复争论,坚持自己的想法。

    :有意见分歧的时候怎么处理?

    李宇春:谁有道理就听谁的。就像《会跳舞的文艺青年》这首歌,有人提出说,你在太合麦田是舞台皇后,怎么能一到天娱就变成文艺青年,会不会把李宇春做得太轻了?可是我觉得这首歌就是我想要表达的方式,没必要再改了。

    我去年一年都在思考,我性格中的两面性要怎么通过一张专辑来诠释。之前的舞台感只是我的一面,其实我私底下很少听舞曲,我是很安静的。在音乐形象上面,跟我本人性格上,没有完全契合,只是契合了一方面。我希望这张专辑有一个全新的音乐形象。

    :你说过新专辑里你更成熟地表达自己,你觉得什么是“成熟”?

    李宇春:我现在比以前成熟多了,出道六年,经历了各种事情,专辑、演唱会,都有经验的积累,就越来越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想要往哪个方向走。以前年轻气盛,都是唱的“我的王国”,想的就是要炫。可是现在我进入另外一个阶段了,觉得有很多内在的力量不需要通过“打直拳”的方式打出来。

    :那么你现在想要往哪个方向走?

    李宇春:以前的作品太多表达我个人,“我的王国”、“我的舞台”。现在我觉得,谁知道你的舞台是怎样的,一个普通人听着,没有这种感受。现在我希望每一首歌都跟听众有关系,像新歌《对不起,只是忽然很想你》,就是大家都会有这种感受,才会明白你在唱什么。

    我和娱乐圈的规则没关系

    李宇春在娱乐圈中鲜有知己好友,她不参加社交活动,话少,对整个圈子的运行规则毫不关心。作为歌手,她有自己的底线,然而,在这个行业中她遭遇过太多次对底线的挑战。

    :对于同届的“超女”的发展,你还有关注吗?

    李宇春:她们的发展我看得到。同届中和我关系最好的是何洁。来北京以后,6年了,各自也很忙,联系没有那么密切了,有时候也打电话。比如她发专辑,我会拍个彩信,发给她,说,我拿到你签名的专辑,而且是同事拿给我的!她会很感动,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国外,她就说,你不会在国外还想把我搞哭吧。但是我们很少聊工作,不晓得怎么聊,而且工作压力已经很大了,朋友之间就没必要再谈了。

    :你关注过曾轶可吗?有人把你们并列为两代“超女”的典型代表?

    李宇春:我注意到她不是因为媒体把我们两个并列说,是因为她的作品。我喜欢。我觉得可能连公司都不希望我跟她被一起提及,但我无所谓。公司里面所有艺人的唱片,只有她的在我的MP3里。我欣赏她不是因为她唱得多么好,最主要是因为她写的东西,包括她这个人,很真实,很简单。

    :原来的朋友现在关系如何?在圈子中有交到好朋友吗?

    李宇春:大学时期的朋友关系到现在也没有变,他们根本就不关注我,不会买我的专辑,不会看我的新闻。

    和大学时期的好朋友比起来,工作以后的感觉不太一样。现在大家看到的都是比较光鲜的、外在的。而且我进入这个行业以后,一直保持自己的生活习惯,没有太多社交的活动,朋友不太多。其实我是通过拍戏渐渐学会跟大家相处的,我很好运,遇到陈坤、周迅,都很活泼,也很真实。

    :这个圈子让你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是什么?

    李宇春:假唱和不正当竞争。我经常会遇到假唱,尤其是一些活动,一听就知道。我也被要求过,有拒绝掉的,也有拒绝不掉的。你知道一些电视的,类似于(晚会)那种……我会尽量去避免,可能偶尔有一两次避免不掉的。我坐在下面听的时候,就会很愤怒。

    不正当竞争是说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有的人的心态是“就是见不得你好”,可能这样做了也并不是他自己就会多么好。如果是良性竞争的话,所有人、整个行业都往良性的方向走。可是,这种不正当的就……这种事情我也遭遇过很多啦,但是我觉得也没必要说出来了。

    :你觉得自己现在熟悉娱乐圈的运作规则了吗? 

    李宇春:我是在娱乐圈里,这个圈子的规则应该是有的吧,但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离它蛮远的。我不是生产线上出来的。

    :你觉得在娱乐圈,你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李宇春:我得到的是唱歌的机会,可能大众会觉得你得到的是名利,可是我看到的是机会。失去的是私人的空间和自由,这方面我现在正在努力去改变,因为我不想被框住。

    :你生活的幸福感来自于哪里?

    李宇春:是我的家庭,从小到大都是,而且现在尤为明显。以前小的时候,跟所有小孩一样,一直觉得爸爸妈妈一个家庭,是理所当然的。越来越大,发现身边有那么多孩子家庭有不幸。今天有人说李宇春你教养好,我不会因为他赞美我而感到欣喜,我会思考到我爸爸妈妈对我的影响。虽然小时候会觉得他们对我的教育很严苛,但是他们让我无论经过多少质疑怀疑后,最后还是向着太阳的,还是往有阳光的地方看的。

“偏执狂”李宇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