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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落在黑海的“红旗”

红旗歌舞团是俄罗斯人心中永恒的星辰,哈里洛夫中将等艺术家因慰问驻叙利亚俄军而遇空难

□本刊驻俄罗斯特派记者 曲颂 □闻一 《 环球人物 》(

    “让高贵的愤怒,像波浪翻滚!进行人民的战争!神圣的战争!……”一首《神圣的战争》,曾征服几代中国听众。它是俄罗斯红旗歌舞团唱响的,而此刻在莫斯科,这首铿锵的苏联军旅歌曲听来却充满哀思。

    2016年12月25日,一架图-154飞机在黑海上空失事,机上92人全部遇难,包括计划前往叙利亚拉塔基亚空军基地为在叙俄军演出的64名红旗歌舞团成员。歌舞团男声合唱团是世界最佳合唱团之一,这次“精华都走了”。普京总统宣布次日为全国哀悼日。

    该团原计划于2017年2月在北京国家大剧院演出,目前售票已被迫暂停。俄国防部副部长尼古拉·潘科夫向《环球人物》记者表示,俄方会全力弥补歌舞团损失,“未来它仍将是俄军和俄罗斯的象征”。歌舞团“2017欧洲之旅”的数场音乐会不会取消,75场巡回演出仍将举行。

    俄军歌舞团的“老大”

    红旗歌舞团全称为亚历山德罗夫俄罗斯军队模范歌舞团,位列俄罗斯国防部旗下11个军队歌舞团之首。它两次获得苏联红旗勋章,中国观众习惯称之为红旗歌舞团,与俄罗斯内务部红军歌舞团和导弹部队红星歌舞团并称“三红”。红旗歌舞团于1928年10月12日首演,当时只有12名演员,到上世纪30年代中期发展到近300人,如今有186名成员,排练曲目有2000多个。歌舞团于1978年获得“模范”称号,是学院派艺术界给予的最高肯定。

    遇难者中,有中国观众熟悉的歌舞团艺术总监、俄军乐队总指挥瓦列里·哈里洛夫中将。2015年秋,《环球人物》记者在莫斯科见过他。当时,中国解放军军乐团和女子仪仗队首次参加莫斯科“斯帕斯钟楼”国际军乐节,个子不高、身穿普通绿棉布制服的哈里洛夫在新闻发布会上介绍俄军乐团情况。军乐节开始后他又走来与中方领队交流。记者耳边仍回响着他的声音。“可算等到了中国同行!”他说,《1812年序曲》往年都是俄方保留曲目,这次让给了中国,他发现这是正确的,中国音乐家对作品进行了巧妙的改编,与中国民歌完美融合。

    哈里洛夫生于乌兹别克斯坦,毕业于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并在该校任教。从2003年起,他指挥俄胜利日阅兵式的军乐表演,对阅兵曲目进行重大改革。2017年,本该是他打破米哈伊洛夫少将执掌红场阅兵军乐14年纪录的一年,也是他发起创立的“斯帕斯钟楼”10周年,他的作品音乐会也定于2017年3月在柏林举行。然而不幸的是,如今活动犹在,斯人已去。

    在《俄罗斯报》“名人忆新年”专题中,哈里洛夫回忆,童年时因家境贫寒,父母新年前夜只能往他枕头下塞一包糖果、几个桔子,所以新年在他的印象中散发着桔子的香气。这成了他最后的新年回忆。

    创办者亚历山德罗夫深受斯大林赏识

    红旗歌舞团地位崇高,充满传奇,这与创始人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亚历山德罗夫分不开。

    1943年10月26日深夜,卫国战争刚进入战略反攻阶段。在莫斯科大剧院,一场各国国歌音乐会正在举行。贵宾席上坐着斯大林等领导人,演出者是红旗歌舞团。苏联此前没有国歌,相关场合用的是《国际歌》。当年夏秋之交,斯大林因战争需要,决定设国歌并开始征集方案。歌词作者米哈尔科夫和加布里埃尔是从比赛中脱颖而出的,但作曲亚历山德罗夫却是斯大林指定的。早在1939年苏共十八大期间,斯大林听到亚历山德罗夫的一首新作,非常满意:“真不错。我们就叫它《布尔什维克党之歌》吧。”创作国歌时,斯大林又告诉亚历山德罗夫:“就以《布尔什维克党之歌》为国歌的基础。”

    听完演奏,斯大林对音乐大为赞赏,同时建议歌词“加一段反映军队英勇斗争的内容”。词作者连夜改稿。次年元旦,全苏广播电台播出了红旗歌舞团演唱的新国歌。

    斯大林欣赏亚历山德罗夫,是因为其又红又专,政治可靠,艺术造诣深厚。亚历山德罗夫1883年出生于梁赞省一个农民家庭,从小是学校合唱团成员,后来进入圣彼得堡的喀山大教堂唱诗班,并在教会学校接受7年音乐教育。从莫斯科音乐学院取得作曲和演唱学位后,他组织上演了《浮士德》等经典歌剧,在苏俄第一个国家合唱团任指挥,还在戏剧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歌剧院任顾问。

    在莫斯科音乐学院任教期间,他发起成立了“红军歌曲乐团”,就是红旗歌舞团前身。1933年,乐团首次为苏联领导人演出就得到赞赏,此后每逢重大活动,必有他们的节目。斯大林很喜欢他们表演的原汁原味的民间音乐。有一次,斯大林对亚历山德罗夫说:“现在流行《雪球花》,而我更喜欢听古老的《可爱的雪球花》。”亚历山德罗夫连夜寻找会唱这首歌的战士为斯大林演唱。他的孙子曾回忆:“一天深夜,电话铃响了。‘请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接电话。’‘您是谁?’‘告诉他,斯大林’……我们家一阵慌乱。爷爷跑过去接电话,边走边穿衣服。他就这样接电话:一只手拿着听筒,另一只手抓着裤子。”

    1935年,苏共中央授予歌舞团荣誉红旗和红星勋章,这是“红旗”一词的由来。1937年3月,斯大林决定参加在巴黎举行的世界科技和文化博览会。他让亚历山德罗夫作为苏联使者去展示文化成就。亚历山德罗夫率领185人的歌舞团去了巴黎,精彩的演出获得了博览会大奖。这是他们首次出国演出,也是上世纪30年代苏联派出国的唯一歌舞团。

    “我掌握的最好武器”

    作为军队文艺团体,红旗歌舞团一直活跃在热点地区,2015年新年也曾赴叙利亚俄军基地演出。这个“基因”也和亚历山德罗夫有关。

    亚历山德罗夫一生都在写战争。战士是他讴歌的主体,战场是他音乐才华迸发的广阔场所。他一生经历过两次残酷的战争,一次是十月革命后的国内战争,另一次就是卫国战争。国内战争中,他热情歌颂布琼尼等将领,卫国战争中,他歌颂苏联人民的英勇,歌颂在战争中发展壮大的国家尊严。

    二战期间,亚历山德罗夫歌舞团演出超过1500场,足迹遍及军营和前线。《神圣的战争》在卫国战争爆发3天后就创作出来,极大地鼓舞了士气。电影《莫斯科保卫战》中歌舞团成员对着电话听筒清唱的情节令无数观众动容。亚历山德罗夫说:“我从来也不是作战的人,但我手中毕竟还有一件强大的武器——歌曲。从一开始我就以神圣的、真诚的感情锻造自己的武器,这也是我掌握的最好武器。”

    在亚历山德罗夫眼里,《神圣的战争》是一首颂歌,也是对法西斯的诅咒。他的孙子回忆:“一天早晨,一位政工人员拿着一份报纸走进了爷爷的办公室,对他说:‘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报纸上有一首列别杰·库马奇的诗,这可是你创作的好材料。’爷爷读完了诗,立刻抓起报纸动身回家。到了晚上,歌曲就创作完成了。他把演员连夜找来,把诗曲写在黑板上。第二天早上,《神圣的战争》就排练完成了。歌舞团去车站为即将上前线的战士演出,所有的战士都起立,默默地听这首歌。演唱完了,却是死一般的沉寂。爷爷以为演砸了,突然掌声雷鸣般响了起来,战士们一次次请求再演唱,连唱了七八次。”

    1946年,亚历山德罗夫在赴德巡演途中因心脏病去世。1949年,他的名字被添加到团名中。

    普京力排众议恢复苏联国歌旋律

    亚历山德罗夫的3个儿子都是音乐天才,也都在红旗歌舞团工作。长子鲍里斯长期陪伴在父亲身边,担任父亲的副手。当年红旗歌舞团在车站演唱《神圣的战争》,他也在场。他还曾带领团员们在前线唱响《士兵们在行进》等歌曲。父亲去世后,他接任团长至1986年退休。次子弗拉季米尔是乐队指挥,曾长期担任乐队负责人。小儿子亚历山大也曾任指挥,但在1942年牺牲了。亚历山德罗夫有3个孙子——尤里、奥列格和叶夫根尼。尤里是乐队的首席乐师和合唱指挥,奥列格是乐师,叶夫根尼则任红旗歌舞团亚历山德罗夫音乐世家博物馆馆长。

    从亚历山德罗夫创作《神圣的战争》的1941年算起,到鲍里斯退休,这个家族在红旗歌舞团延续了45年的时间。这是近半个世纪的神话。这样一个基本上以家族成员为核心建立、发展起来的歌舞团,在苏联独一无二,其光荣和名声也是苏联其他歌舞团望尘莫及的。苏联的政治、战争历史背景及民众的选择,成就了亚历山德罗夫和红旗歌舞团。

    苏联解体后,亚历山德罗夫红旗歌舞团遭遇了种种困难,在俄罗斯国内的剧场上一度很难看到他们的演出。叶利钦执政期间,俄罗斯联邦没有国歌。普京上任后,决心倡导全新的爱国主义精神。2000年12月,普京向杜马提交了关于国家象征的法案,最重要的内容就是恢复苏联时期的国歌旋律,而这个国歌已经绝响10年了。此举引起极大争议,许多政治家认为绝对不行,连叶利钦也坚决反对,但是普京坚持自己的意见。他说,大多数俄罗斯人已习惯了听亚历山德罗夫的音乐,只要填上新词就行。最终,普京的法案获得通过。亚历山德罗夫谱写的旋律再度响起。

    值得一提的是,苏联时代新领导人上台往往要对国歌歌词作一番改动,赫鲁晓夫改过,勃列日涅夫改过,但歌曲的旋律不作任何变动。亚历山德罗夫永存于他的旋律之中,永存于他对卫国战争的讴歌之中。

    卫国战争是俄罗斯人心灵中的圣区。不论政治信仰,不论党派,不论意识形态,所有人在这个圣区都是紧密团结、共同对敌的。人们不能触动这个圣区,触动了它就触动了俄罗斯人的心。亚历山德罗夫歌舞团就是这个圣区里永远闪烁的星辰,只要有战争,只要有卫国的现实需要,这星辰就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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