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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东兴,一生忠于毛主席

他担任毛泽东警卫近30年,抓捕“四人帮”只用了35分钟

本刊记者 姜琨 《 环球人物 》(

    8月27日,八宝山革命公墓,人们在默哀中送别汪东兴。6天前,这位中国共产党近百年风云的亲历者因病去世。

    汪东兴为人所熟识主要因为两件事:担任毛泽东警卫近30年,直到毛泽东去世;动用归他直接指挥的8341部队(即中央警卫团),积极参与抓捕“四人帮”行动。从来到毛泽东身边到成为新中国中央警卫局局长、中央办公厅主任、中共中央副主席,他不可避免地见证和影响着共和国历史。

    勇字当头的警卫局长

    汪东兴的革命生涯开始得很早。1916年1月,他出生于江西省弋阳县一个农民家庭。贫苦的生活让他过早成熟,并寻求改变生活的机会。土地革命时期,他就参加方志敏领导的农民暴动。1932年,16岁的汪东兴加入共产党,同年参加红十军,正式踏上革命道路。经多年革命历练,他随部队来到延安。

    1947年春,汪东兴被调到毛泽东等领导人身边担任警卫工作。时值国共战争开始不久,蒋介石派胡宗南率部大举进攻延安。1947年3月18日,汪东兴接到命令,立即带领中央警卫团团长等人和一个骑兵分队前往王家坪,保卫毛泽东、周恩来等领导同志以及中央直属机关撤离延安。

    当中央机关撤至王家湾时,国民党军队追至离王家湾只有20里路的平桥地区。任弼时、陆定一与周恩来紧急商议后决定马上转移,毛泽东则提出要看到敌人再走。经众人劝说,毛泽东改变主意, 问汪东兴:“你敢不敢留下来等敌人?”汪东兴果断回答:“怎么不敢?只要主席下命令,我就留下等敌人。”毛泽东很高兴:“好!给你一个连的兵力够不够?”汪东兴思索后说:“给一个加强排就够了。”毛泽东同意:“就给你一个加强排,加上5个骑兵,任务是替我看到敌人才能走,还要打他们一下。”

    等国民党军队到王家湾,他指挥战友圆满完成了任务,为中央顺利撤退赢得了时间。事后毛泽东称赞:“你们打得好!你们用极少的兵力阻挡了大量的敌人,我们的勇敢和智慧是可以以少胜多的。”

    在跟随毛泽东转战陕北的日子里,汪东兴率领中央警卫团主要负责毛泽东等领导人的安全,同时组织中央的人员、物资供应,统筹后方,保障后勤供应,日后的中南海“大总管”初见雏形。

    1949年3月,中央机关和解放军总部向北平进发。汪东兴带着警卫战士乘一辆吉普车为首长们开道,见证了“进京赶考”的历史时刻。新中国成立后,他担任过中共中央书记处办公处副处长兼警卫处处长等职,主管中南海内部的警卫工作,是北京卫戍区三人核心小组负责人之一。后警卫处改为警卫局,汪东兴长期任中央警卫局局长。1955年,他被授予少将军衔。

    “东兴在我身边,我习惯了”

    汪东兴担任过很多职务,但从未改变的是负责毛泽东的安保工作。毛泽东说:“他是一直要跟我走的,别人我用起来不放心,东兴在我身边,我习惯了。人还是旧的好一点,他的长处是心细,缺点是理论水平差、不喜欢动脑子。但是,不要小看了厚重少文,汉朝的周勃可是立了大功的。”

    1949年底,毛泽东出访苏联时,汪东兴负责警卫工作。他在毛泽东专列途经沿线的每一个桥梁、涵洞、制高点都安排了兵力,自己则负责毛泽东的贴身警卫工作。到了莫斯科,毛泽东和斯大林正式会谈时,他在值班室等候了5个小时, 连饭都不敢去吃,只喝了一瓶汽水。毛泽东知道后叮嘱:“等的时间太久了,下次不要跟去了,让苏方保卫安全,你们在驻地等我。”

    毛泽东知道汪东兴爱读书,但不能把马列主义应用到实际,便安排他下放江西锻炼了一年,担任副省长兼农垦厅厅长。学习结束后,汪东兴又主动要求延期深造。1960年,毛泽东把汪东兴调回北京,让他在中南海开展小整风运动。后来,毛泽东请亲属和部分工作人员吃饭时感慨道:“今天在座的,受过我批评最厉害的是汪东兴同志,除他之外还有罗瑞卿同志。我骂过他们,要他们从房子里滚出去。我狠狠批评了他们,但是他们从来不恨我。”

    毛泽东曾鼓励汪东兴多看其他书籍:“光读马列主义的书还是不够的,还要读点历史,读点经济学,读点小说,读点哲学史。《水浒》《三国演义》《红楼梦》《金瓶梅》,这都是很重要的文学作品,是反映政治性的小说,体现了艺术性和思想性相结合的完美,写得很好,语言也很生动活泼。”

    汪东兴对毛泽东很崇敬,对他讲的话、交办的事,丝毫不怠慢。毛泽东曾打趣他:“我有时说笑话,你也当真,也当做指示吗?”汪东兴回答:“我区别得开,但我会认真对待您说的话。” 

    指挥“10月6日行动”

    “文革”期间,汪东兴身居要职,却未受到太多冲击。在许多人看来,这是因为毛泽东的保护。1967年1月, 中南海造反派喊出“火烧”“油炸”汪东兴的口号,毛泽东得知后表态:“烧烧炸炸都可以,但不要烧焦了!”意即你们批评汪东兴可以,不能打倒,要保护他。

    1976年9月毛泽东逝世后,“四人帮”想篡夺政权。10月2日,叶剑英找到时任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我们要以快制慢,‘四人帮’不除,我们党和国家是没有出路的。”当晚,汪东兴研究行动计划到凌晨,制定了粉碎“四人帮”的初步行动方案。10月6日下午,汪东兴对行动小组下达抓捕“四人帮”的任务:“这是关系党和国家前途命运、你死我活的斗争!”他提高嗓门说,“要绝对保守秘密,坚决听从指挥。任何人不得擅自开枪!我们要争取不响枪、不流血地解决问题。这是上策!”

    当晚7时40分,华国锋、叶剑英、汪东兴三人聚齐在怀仁堂正厅。7时55分,王洪文提着文件包走进来。华国锋严肃宣布:“王洪文,你阴谋篡党夺权,对党和人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中共中央决定,对你隔离审查,立即执行。”王洪文还未反应,行动小组就上前将他控制住,并给他戴上手铐押到隔离室。3分钟后,张春桥迈进正厅,也被行动小组迅速控制。

    之后,在春藕斋正厅,行动小组迅速围拢住坐在沙发上的江青。江青惊问:“你们要干什么?是什么人指使你们来的?”小组成员告诉她:“我们是奉华国锋、叶剑英副主席的命令,来执行中央决定的。”江青听罢给华国锋写了一封短信:“国锋同志,来人称,他们奉你之命,宣布对我隔离审查。不知是否为中央决定?江青。十月六日。”封好信,她被行动小组带走。

    鉴于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已被顺利拘押,汪东兴果断地说:“马上给姚文元打电话。”8时25分,姚文元来到怀仁堂休息室,同样被行动小组控制并押送到隔离室。此时是1976年10月6日晚8时30分。解决“四人帮”的整个行动过程,只用了35分钟。

    1977年,汪东兴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副主席,位列中央领导层第五位。“四人帮”倒台,“文革”结束,但“两个凡是”的精神枷锁还阻碍着中国前进,汪东兴却选择站在“两个凡是”一边。1979年,在中央政治局召开的帮助汪东兴等同志的组织生活会上,陈云首先发言:“东兴同志已经是走在了革命的后面,这样的同志继续在党中央的领导岗位上,显然是不合适的,全党同志也是不会答应的。”在1980年召开的中共十一届五中全会上,汪东兴辞去了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副主席的职务,离开中南海。 

    小院里的暮年

    搬离了中南海,汪东兴住在西单六部口新壁街。小院被收拾得井井有条。院子里花木葱茏,还和夫人姚湘娥一起种下一棵梧桐树。屋内陈设简朴,客厅北墙书柜上放满马列和毛泽东的经典著作,西墙挂着毛泽东手书赠他的《送别》。

    书房内的写字台上,有一盏旧台灯和挂着毛笔的旧笔架,剩下的就是高高摞起的书籍和资料。汪东兴在这里读书练字。他习惯写隶书,笔迹工整大方,就连会客时的谈话内容,也用毛笔认真写下。汪东兴形容自己的晚年生活:“我很简单,吃、睡、看,生活要规律才好啊。”

    上午,汪东兴除了必看的人民日报,还会看看其他时政报纸;中午午休,下午是会客时间,晚上7点准时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新闻联播,之后再打打台球散散步。身体好时,每天走4000步,后来变成每天2000步。散步回家后,看会儿书就睡觉。

    汪东兴深居简出,很少见生人。一些国内外的出版商邀请他写回忆录且出价不菲,都被他拒绝了。他说:“写了就是既得罪了活人,也得罪了死人,以后我就没脸再见毛主席他老人家了。”

    但汪东兴却接受家乡的邀请,担任了《弋阳县志》的编纂顾问。县志出版前,工作人员曾把材料寄给汪东兴,请他把关。几天后,汪东兴的秘书刘桂民给县志办公室打电话说,绘制的弋阳苏区斗争形势地图有错误:汪东兴的家乡余家坞属于弋阳五区,1932年已成立苏维埃政权,应属红区,但地图上把它标成了白区。汪东兴亲自在地图上做修正并配上文字说明。弋阳五区在比例尺1:360000的地图上不过黄豆大小,也没逃过汪东兴的眼睛。

    2000年左右,一本编造大量“史实”的《汪东兴传》出版。汪东兴看到书后很疑惑,因他从未见过作者,“这种胡编乱造的东西在法律上有什么说法没有?”经过咨询,他委托熟识的江西籍律师钱卫清,要求用法律手段解决这件事。后来,有关部门认为汪东兴作为党内元老打这样的官司,容易被西方媒体拿来说事,建议他换种方式解决。汪东兴也没纠缠,撤了案子。钱卫清感慨地说,汪东兴见惯生死沉浮、人生起落,已经不执念什么,他的人生格局早已不同常人。

    据江青第一任专职秘书阎长贵回忆,汪东兴晚年“心很宽,想得开”,身体硬朗。一年多前,他因健康原因住进医院,直到去世。这位百岁老人在安静平和中走完了一生。 

汪东兴,一生忠于毛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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