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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周刊》:幽默是我们唯一的武器

这起血案是法国50年来最严重的恐怖袭击

□ 本刊驻法国特派记者 邢雪 □ 本刊驻法国特约记者 黎文宇 《 环球人物 》(

    1月7日11点多,一伙蒙着黑色头巾的伊斯兰恐怖分子带着AK—47和火箭筒出现在了巴黎东南11区的一条小街上。他们的目标是:《查理周刊》的总部办公室。

    当天是《查理周刊》的例会日,几乎所有重要的编辑和漫画家们齐聚在杂志社。但谁也未曾想到,一场屠杀即将来临。

    这伙暴徒进入杂志社后,见人就开枪,还特别点了几个漫画家的名字,然后一一射杀。最终,包括主编、漫画家、2名警察在内的12人死亡,11人受伤。

    这是法国50年来最严重的恐怖袭击,举世震惊,更引发了全世界对恐怖分子的谴责。1月9日,制造血案的嫌犯库阿奇两兄弟被击毙,另外一名嫌犯也于早前自首。

    血案带来的悲伤没有退去,悼念死者的各种活动正在进行,各大社交网站上,人们将自己的大头照改为“我是查理”字样,谴责针对言论自由的暴力行为。 

    讽刺传统最积极的践行者

    《查理周刊》是法国著名的极左翼讽刺杂志,一份3欧元(1欧元约合7.3元人民币),单期发行量约6万份。由于其华丽耀眼的封面、煽动性的标题,一直是报亭、书店架子上的一大热点。

    《查理周刊》前身是创办于1960年的《切腹》杂志,擅长以讽刺手法报道新闻。1970年因讽刺法国前总统戴高乐之死被禁后,杂志社员工创办了《查理周刊》。“查理”一词缘自美国漫画家查尔斯?舒尔茨创作的著名滑稽人物查理?布朗。

    讽刺时政是法国文化的传统,从1916年创刊的《鸭鸣报》到著名的每日木偶剧,都以不留情面的讽刺著称。这些漫画家、记者、制片人,用最简单深刻的手法,狠戳“大人物”的痛点。《查理周刊》正是这一传统的积极践行者,用漫画形式对各种宗教与政治人物极尽揶揄讽刺。

    《查理周刊》跟伊斯兰极端势力结怨,是从2006年开始的。当年2月,《查理周刊》转载了丹麦《日德兰邮报》被指亵渎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的漫画。

    2011年11月,《查理周刊》又以《伊斯兰教法周刊》为题,在封面刊登了嘲笑伊斯兰法典的漫画,并写着“客座编辑穆罕默德”。当天夜里,位于巴黎20区的编辑部遭到燃烧弹袭击,员工还收到死亡威胁。

    2012年9月,电影《穆斯林的无知》引发了全球众多伊斯兰国家的抗议浪潮。19日,《查理周刊》封面刊登了名为《不可触及2》的讽刺漫画。《不可触及》是法国当年最热门的电影,讲述的是一位法国白人中年贵族因为下身残疾,招了一名有犯罪前科的黑人青年做家庭护工,最终两人成为了挚友。《查理周刊》借用了这个故事,让一个犹太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穆斯林。此事一出,法国政府为防不测,不得不关闭了驻20个伊斯兰国家的使馆。

    主编的最后一幅漫画

    在血案发生一小时前,《查理周刊》在推特网上还发布了讽刺“伊斯兰国”头目巴格达迪的漫画。1月7日发行的《查理周刊》上,则刊登了此次遇难的杂志主编斯特凡纳?沙博尼耶的最后一幅漫画作品,矛头也直至“伊斯兰国”。

    沙博尼耶的笔名叫沙尔,他25岁进入《查理周刊》,2009年担任主编和出版主任,遇难时47岁,法国漫画界评价他是“这一代人中最杰出的讽刺漫画家”。沙博尼耶常把自己的大兔牙画入漫画,他的代表作有《莫里斯和巴塔哥尼亚》,讲述一只狗与一只猫的反资本主义生活,辛辣无比;在《查理周刊》开有专栏《沙尔不喜欢这些人》。

    由于刊登讽刺先知穆罕默德漫画,沙博尼耶屡次遭到死亡威胁,2013年还被基地组织列入通缉名单。这几年来,他一直生活在警察的保护中。“我没孩子、没太太、没车、没贷款,也许我这样说有些浮夸,但我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活。”沙博尼耶说,他将火力对准伊斯兰和穆罕默德,正是因为他相信在没有言论自由的地方才更应履行言论自由。“在法国,我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开玩笑,唯独伊斯兰教和伊斯兰主义不行,这真是个很恼人的事情。”

    与沙博尼耶一起遇害的,还有漫画家76岁的让?卡比,80岁的乔治?沃林斯基、57岁的伯纳德?瓦尔哈克、73岁的菲利普?奥诺雷,以及68岁的经济专栏作家伯纳德?马里斯,审稿人穆斯塔法?欧拉德,专栏作家艾尔莎?卡娅特。

    卡比是《查理周刊》的首席漫画家,他总是带着黑色圆框眼镜,棕灰色头发像碗一样倒扣在脑袋上,他温和、亲切、有趣,爱骑车,爱素食,爱开玩笑,爱巴黎的街道。2006年,他创作漫画讽刺穆罕默德,引来死亡威胁,当时他已创作了超过3.5万幅作品。在他看来,“幽默是我们唯一的武器。”

    “沃林斯基只关心政治,他常常让我们给他讲新闻事件,10分钟以后他就呈现给我们一幅令人惊奇的作品。他很刻薄,但也很温柔,很有热情,追求嘲笑一切的自由。”沃林斯基的好友吉勒?安克蒂尔说,“他一生最最荒谬的玩笑就是他的死亡。”

    “愚行终将落败”

    血案当日,正值周三,也是《查理周刊》上市的日子。黄昏前,该期杂志就已全部售完,这也是人们对遇难者的缅怀和对杂志的支持吧。目前,杂志正面临着生死存亡,《查理周刊》剩下的30名员工决定不但要继续出版杂志,而且计划发行100万份《幸存者特刊》,以此证明“愚行终将落败”。有企业打算为杂志社捐助25万欧元,法文化部也欲拨款100万欧元助其渡过难关。一些艺术家也纷纷发表漫画声援他们,英国涂鸦之王班克西的作品颇有深意:一根铅笔被折断了,变成了两根铅笔。

    围绕《查理周刊》展开的讨论也在持续发酵,言论自由和尊重宽容的界限该如何界定?有人将血案发生归因于杂志太过出位的恶搞,但更多的人对此持否定态度。

    案发不到1小时,法国总统奥朗德站在《查理周刊》的门口说:“这些记者,他们的所有作品都是对言论自由的捍卫。”美国历史学家西蒙?沙玛撰文称:“不敬”是自由的命脉。“《查理周刊》这样的杂志以无礼的(甚至是放肆的)嘲弄为主业,但他们存在的价值,就在于使我们永远不会想当然地对待‘不敬’这种态度。”

    另一方面,西方世界该如何理性看待穆斯林以及伊斯兰教,也是颇受关注的问题。有学者分析说:欧洲原本是基督教传统的社会,近代以后成为世俗化程度很高的社会。目前,如果不能处理好与宗教性较强的穆斯林的关系,很可能会陷入冤冤相报的恶性循环之中。

    事实上,世界任何一种主要宗教都不会鼓励或赞成信徒以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暴戾方式对待各种“冒犯”。毕竟,就像沙博尼耶生前曾说过的,“漫画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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