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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玲:师父都嫌我自毁形象

本刊记者 卢楚函 《 环球人物 》(

    贾玲,1982年出生,湖北襄阳人。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相声表演专业,师从冯巩。相声代表作品《大话捧逗》《新白娘子传奇》《爱拼才会赢》等,曾获得央视春晚曲艺类节目三等奖,全国相声小品大赛相声一等奖。近期在《喜乐街》《百变大咖秀》等综艺节目中的表演,让她从相声演员“升级”为喜剧明星。

    灯光打起前,舞台上穿着白色囚袍的“公主”,被敬业的道具师用粗麻绳一圈一圈地紧紧捆住。前排观众看得揪心, “公主”则满脸云淡风轻,还撒娇地问观众,“心疼吗?上来替我呗。”

    “公主”的扮演者是贾玲,正在位于北京亦庄的一个大型演播厅里,录制一档全新的喜剧节目。

    如今的贾玲,忙碌异常,参加真人秀、搞模仿、做美食、拍广告,还有一个接一个的电影邀约……人们似乎已经忘了她成名时的身份——女相声演员。这其实也是32岁的贾玲有意为之。她曾经创办的“新笑声客栈”已关闭几年,与相声搭档白凯南合作的机会也日渐稀少。采访中,她反复向记者表示,现在更想拍戏或尝试一些别的节目,因为“女孩说相声,像是走错了澡堂子”。

    因“错”得福遇贵人

    在接受环球人物杂志记者采访时,央视热播的即兴喜剧节目《喜乐街》刚刚收官。最后一期中,贾玲扮演的“大龄剩女”终于遇到真命天子,成功把自己嫁了出去。当记者问她生活中是否也“恨嫁”时,她先是点头,然后瞪大眼睛追问:“你都替我着急了吧?”

    “我爸从来没催过我,因为他觉得我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不等记者反应,她又补了一句,“谁的爸都这样!”说完自己笑起来,露出两个标志性的酒窝。贾玲说话带着典型的相声演员的职业病,自己逗哏,又自己捧哏。

    贾玲最初为全国观众所认识,是在2010年春晚上,她和白凯南表演了相声《大话捧逗》。演出中,以往的相声双人男搭档变成了男女组合,传统长袍大褂换成了时尚马甲。相声中表演的成分加多,满场的又唱又跳。这种被贾玲称为“酷口相声”的新形式,让观众眼前一亮,他们首次登台就获得了当年春晚曲艺类节目三等奖。

    可谁又能想到,因相声而成名的贾玲,却是阴差阳错与之结缘的。2001年,贾玲19岁,这位自小喜欢表演的姑娘,被中央戏剧学院戏剧和相声两个专业同时录取。学校把电话直接打到家里,让贾玲妈妈帮女儿选一个专业,结果贾玲妈妈把“相声表演”理解成了“喜剧表演”,觉得女儿平时说话特逗,挺有喜感的,便帮贾玲选了“相声班”。后来贾玲还哭丧着脸到学校改专业,但为时已晚,只能“将错就错”学起了相声。

    因“错”得福。在相声班里,她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冯巩。“冯巩老师是我的班主任,每周定期给学生上课,还要求大家不能像传统演员一样,只对着话筒张嘴,要会创新,会写相声本子,表演出个人风格。在他的指引下,我才逐渐对相声有了好感。”贾玲说。

    毕业后,贾玲的姐姐曾打电话让贾玲回老家当公务员,一直认为贾玲“有灵气”的冯巩一听急了,接过电话说:“你妹妹是好苗子,咱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在北京,混不出来我管着。”这句话,让贾玲过上了“北漂”生活。刚毕业时,她租了间不到10平方米的地下室。“有次我忘带演出服,师父陪我回家取,出来后,他对我说‘我不保证别的,但至少要让你把这一年的房租钱挣到。’”

    2011年的春晚,贾玲却没第一次那么幸运,最后一次彩排结束后,她突然接到导演组通知,自己的节目被毙了,而此时距离春晚开播不到24小时。为了安慰贾玲,当天晚上冯巩夫妇一起特意拿着大闸蟹到贾玲家来陪她。

    每每谈到师父冯巩,贾玲言语间都充满感激。她坦言冯巩给自己带来了非常大的影响,“我严谨、较真儿的劲儿是跟他学的,排练爱发脾气也是跟他学的”。

    只要观众喜欢,我都能演

    “女孩说相声到底难在哪里?”几乎每个采访贾玲的记者都会问这个问题。而她则会一遍遍地解释:“关键是表演的尺度不好把握。太放得开,观众会看着不舒服,因为东方人的观念里女孩还是要含蓄一些;要是放不开,更糟糕,不仅很难展现一个人的幽默,还会给观众留下扭扭捏捏的印象。”

    “春晚后,我是红了,但没真火”,贾玲这样描述当时的处境。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不温不火地走在相声这条路上,直到2012年接到明星模仿节目《百变大咖秀》的邀请。节目中,贾玲颠覆形象,模仿梦露、李宇春、千颂伊,也反串王宝强、刘欢、火风,极具个性的模仿和搞笑功力令观众捧腹,也一步步获得业界的认可。2014年,央视一套喜剧节目《喜乐街》开播,作为主演的贾玲,在无台本、纯即兴的情况下,展现出的喜剧天赋和机智应变能力屡屡给观众带来惊喜。

    其中一集,范明饰演的“二舅”为了拓展自己的煎饼事业来到城里的贾玲家。初见“二舅”的贾玲,蹲在沙发上边吃煎饼边和他唠起了家常。聊到兴起时她接到导演指令:演唱豫剧。贾玲哭笑不得,现场调侃道:“吃着山东的煎饼唱着河南的豫剧,导演是怎么想的?”此话一出,连发令的导演都忍不住笑场。

    有的女艺人在综艺节目中不计形象地搞笑表演后,回到后台甚至会偷偷落泪。夸张的喜剧表演对女演员来说,心里难免有道坎。但贾玲几乎没有这个包袱。“我本身就是一个喜剧演员,这种心理建设早就做好了。在《喜乐街》和之前的《百变大咖秀》中,我有很多颠覆性的演出,比如反串,粘大胡子等。我师父(冯巩)都觉得我自毁形象,他总说,你又不是不能演戏,干吗非要去模仿大胡子的火风,没胡子的刘欢。我说,哎呀,那不是观众喜欢嘛……反正我就劝着哄他呗。”

    在表演领域一步步取得成绩的她,也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的道路。贾玲说自己曾看到作家池莉在一本书里写道:男人不能嗑瓜子,女人不能说相声。的确,遍数当下相声圈,女性的身影寥寥无几,中戏从2001年至今只招收过两届相声表演班,当初贾玲班上有10个女同学,如今其他人都转了行,只剩她一个。

    连师父冯巩也想明白了,女孩说相声太不容易。前几年相声比较火爆时,冯巩希望把贾玲当作一个榜样,能带出更多女相声演员。后来他渐渐地认识到,男人做这件事情都很难,更何况女人。

    把工作重心从相声表演转移到喜剧表演上,对贾玲而言,既是出于本身对后者的喜爱,也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其实,只要是喜剧类的东西我都喜欢。”她对记者说:“暂时‘冷落’了相声是因为现在实在没有好的本子。好的相声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就像2010年春晚的《大话捧逗》一样。”

    再瘦一点就完美了

    在昔日搭档白凯南眼中,贾玲执著、直率,忘性强,“有一回,她给我打电话说邹老师(相声编剧)今天从沈阳回来,你来我家商量节目吧。我兴冲冲去了,等到很晚邹老师也没来。原来,她给我打完电话,却忘了通知邹老师。”

    贾玲的好吃更让白凯南津津乐道:“‘好好吃’是她的口头禅。也吵过减肥,可是……”贾玲的姐姐这样回忆,“她一两岁长牙时,妈妈就说这丫头真能吃,别的小孩吃小片的苹果,她却抱着苹果啃。换牙时,把牙啃掉了,却还坚持啃。”

    为了学做好吃的,最近贾玲还参加了一档美食类节目。她也毫不遮掩自己对“吃”的喜爱:“美食能让人心情变好,而且吃饭的时候能聊天、能谈感情、能说业务。开心的时候大家要聚餐,不开心的时候,吃点东西能发泄一下。”

    贾玲曾评价自己,“再瘦一点就完美了”。如今,眼看着继续飙升的体重,贾玲也很无奈,“工作越忙,压力越大,我越胖。”她忙得顾不上在意体重,也顾不上自己的“大事”,以至于都开始羡慕起古代的婚俗,“古代多好,到岁数了就有媒人来说亲,当天晚上撩盖头的时候见第一面,多省事儿。”

    记者和她开玩笑:“现在很多年轻女演员都争相扮女神,心里会不会羡慕?”贾玲一边笑一边摇头:“谁不想当女神啊?但也要认清楚自己的实际情况。不过,连郭德纲都是男神了,所以我也可以做相声女神、喜剧女神。”

    性格开朗的贾玲,在记者圈里一直有着好口碑,她乐于接受各种访谈活动。可如今,采访安排却出奇地少,包括我们这次邀约都颇费周章。贾玲解释说:“以前总想着多做访谈宣传自己,后来师父告诉我,什么都没有多出作品有用,这样观众自然会了解你。‘不需要在节目里,说自己多苦多累,自己怎么怎么着,这些,都是你应该的!’”

    采访最后,记者问她,今后还会重返相声舞台吗?贾玲突然严肃起来,反问道,“你能记得近5年来最好笑的相声吗?”记者摇头,她感慨道:“其实大家能记得的相声都离我们非常远了……”

贾玲:师父都嫌我自毁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