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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副省级高官到副处级非领导职务

张田欣“断崖式”降级背后

□ 本刊特约记者 袁野 《 环球人物 》(

    7月16日,中纪委通报了之前被免职的原昆明市委书记张田欣的处理结果。张田欣失职渎职造成国有资产损失;利用职务上的便利谋取私利,其行为构成严重违纪,被开除党籍,取消其副省级待遇,降为副处级非领导职务;收缴其违纪所得。

    尽管目前尚不清楚张田欣违纪的具体内容,但消息出来后,很多人并不惊讶。“早就知道他会出事了。”一位资深媒体人士说。

    从民办教师到市委书记

    59岁的张田欣出生于云南江川县,曾是云南省委领导班子中少有的本地人,也曾是中共副省级以上高官里极为罕见的当过民办教师的人。

    1974年8月,张田欣中学毕业后,在江川县三街中心小学当了民办教师,6个月后又转为江川县一中的代课老师。和那个年代的很多人一样,他选择读书改变命运。公开资料显示,1977年冬天,张田欣参加了文革后的第一届高考,进入昆明师范学院中文系学习。1982年大学毕业后,张田欣被分配到云南省玉溪地区行署办公室工作,从此走上仕途。

    张田欣在玉溪待了17年多,前期多从事秘书和办公室工作,当过玉溪地区行署办公室秘书科科长、玉溪地委委员、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1998年6月成为玉溪市委副书记。可以说,玉溪是张田欣的“发迹”之地,在这里他完成了主政一方之前所需的官场积累。

    1999年10月,张田欣由玉溪市委副书记升任文山州委书记,开始了长达7年的文山“父母官”生涯。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是云南省下辖的民族自治州,直到1992年才从“一切为了支前”转到恢复生产。当时,经济发展非常困难,张田欣找到了突破口,利用当地盛产三七的优势,力主将该地区打造为云南的制药基地。由于文山是上海对口支援的贫困地区,张田欣还曾到上海招商。在接受上海媒体采访时,他断言“三七值钱了,文山脱贫致富就大有希望了!”“市场化运作,就是最大的扶贫!”当时张田欣还向媒体发问:“我们的旧船票,能否搭上上海的新客船?”

    通过学习“上海经验”,张田欣顺利结束了在文山的任职。2006年,张田欣出任云南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成为副省级官员。2011年,张田欣担任昆明市委书记。

    曾多次被举报

    然而,与张田欣升迁相随的,是民间对他执政风格的质疑和不断的举报。

    张田欣接替仇和,成为昆明市委书记后,有关部门曾总结他任宣传部长时的工作表现,大意为:张田欣带领云南宣传文化工作蓬勃发展、成绩斐然。在仇和和张田欣职务交接干部大会上,时任昆明市长张祖林评价说,云南接连发生“躲猫猫”、陆良群体性事件,“宣传部门没对任何媒体进行过堵截盯防,从来没回避、推诿过媒体的采访”,“外界评价,其(张田欣)在积极推动云南由民族文化大省向民族文化强省转变过程中,功不可没。”

    不过,也有人持不同看法。一位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张田欣“对媒体非常不友好”。该人士说,张田欣出席会议时偶尔会脱稿说一些即时感言,但会后他都要求记者“不许报道”或“只用通稿”。在云南媒体界还有一则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有张田欣名字出现的稿件,就得报市委有关单位审稿。相比之下,昆明市长李文荣与媒体关系相对较好,“一般记者拦住他,要求他对某一问题发表看法时,他大多会接受采访”。稍微留意一下昆明当地报纸就会发现,只要有张田欣出席的会议,报道内容几乎通篇都是他一个人,而张田欣和李文荣同时出席的活动,张田欣的篇幅也会占绝大部分。“省委书记和省长的篇幅分配都没达到这一比例”。

    记者了解到,早在张田欣在文山工作期间,就曾有人发帖举报张田欣包养情妇、提拔亲信,但当时并未引起多大反应。2011年,张田欣任昆明市委书记前夕,一篇名为《云南省级某领导包养众多情妇为其滥权》的文章在网上疯传。据新华网报道,这篇文章的作者是云南电视台某频道总监李瀛。如今,网上仍能搜索到这篇文章,文中所指的“省级某领导”即为张田欣,举报内容则是张田欣包养多名情妇,包括云南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等。该文还指称,张田欣利用情妇敛财,并非法进行人事安排等。不过,有关部门称,文章内容是李瀛道听途说的传闻。在云南电视台工作期间,李瀛因对个人工作岗位调整不满,对电视台主要领导产生怨恨。为泄私愤,她多次编写针对电视台主要领导的举报信,以匿名方式邮寄给中央、省内多个部门及领导。2011年11月 ,媒体报道称,云南省纪委、监察厅就李瀛在云南省委换届期间利用互联网诽谤领导干部严重违纪案进行了通报,决定撤销李瀛党内职务,撤销其电视台某频道总监职务。

    接近云南官场的人士告诉记者,此次张田欣被降职,或与一位重量级高官的举报有关。该人士称,云南官场内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今年内或更早些时候,一名级别不低于张田欣的云南官员向中纪委实名举报张田欣。此后,大概在今年6月,中纪委分别约谈了此官员和张田欣。因为在北京接受讯问,张田欣还连续缺席了多场在昆明召开的第二届中国—南亚博览会官方活动,引发诸多猜测和传言。不过,张田欣随后又顺利返回昆明,7月9日他还和李文荣一同“实地调研了滇池西岸规划、生态湿地建设以及保障房建设情况”。

    违纪或因“挖树种花”

    张田欣究竟因何被免职?从中纪委网站上公布的《中共云南省委关于中央第五巡视组反馈意见整改情况的通报》中或可一窥端倪。这份云南省委6月18日提交的通报中提到:针对一些地方热衷政绩工程、形象工程,提出“城市亮丽转身”,大拆大建,“前任挖地栽树、后任挖树种花”等问题,加强对昆明市等地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的督导,纠正城市建设发展中一些干部存在的急于求成思想和规划研究不足、听取意见不够等问题。

    “张田欣在昆明市委书记任上,更多的是砍前人树,种自己的花。”一位云南媒体人说,云南各界对张田欣的不满主要集中在城市规划建设上。近年来,昆明道路反复开挖,城市交通严重恶化,一下雨就会淹城,居民怨声载道。这些情况也罕见地引起省委领导的关注。据《南方周末》报道,2013年9月6日,昆明城市规划建设调研座谈会召开,云南省四套班子及昆明各区县主要领导几乎都出席。而很多官员都没有料到,这是云南省委书记秦光荣针对昆明规划建设的反思大会。《南方周末》称,“这是秦光荣入滇14年来,首次对昆明提出系统性批评。而放之全国,此举也实属罕见。”秦光荣对昆明城建的反思持续了1个多小时,“台下一片死寂”。据参会者回忆,秦光荣认为昆明城建的主要原因在于“城市的管理缺乏文化视野和战略眼光”,突出表现为:在管理观念上重建设轻管理,在管理内容上重表象轻内涵,在管理途径上重人治轻法治,在管理手段上重经验轻科学,在管理效应上重近期轻长远。

    当时就有人猜测,这些批评是“冲着张田欣来的”。

    2014年6月14日,中央电视台报道了一批打着“建设湿地,开发旅游”旗号的项目正在让滇池周边大片湿地面临消失。规模最大的七彩云南古滇王国项目声称开发的是生态文化旅游项目,然而滇池周边山体的水源涵养林却因此被大量砍伐。更为严重的是,很多项目未批先建或者项目报批名不副实,古滇王国的环评审批则分成了二十几小项目上报,大多与地产相关,规避了敏感词“别墅”,这些项目都拿到了土地使用权和市环保局的审批。是谁审批了这些项目?主政领导为什么没有发现?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张田欣。

    在年满59岁时,张田欣由副省级领导变成副处级非领导职务,有人戏称其是“断崖式”降级,因为至少在25年前张田欣就已达到副处级。云南省组织部称,对于张田欣的人事变动将如何安排,他们还没收到相关文件,暂时不清楚。依据公务员法有关规定,受“降级”处分时间为24个月,而那时张田欣已到退休年龄,一切都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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