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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没穿上的警服(真情)

艾小荷 《 环球人物 》(

    高中毕业那年,我毫不犹豫地报考了警校。我想当警察,都是因为我的小叔。

    我7岁那年,父亲工作调动要去外地,母亲也要一同前往。而我只能托付给小叔。母亲离开前一再叮嘱我:“要听你小叔的话,不能淘气!” 

    父母走了,我成了小叔的孩子。小叔对我也更加疼爱。他时常去赶集,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糖果。但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这些糖果小叔从来不舍得吃,都会留给我,可一见到村里的二傻,小叔就变大方了,还把糖果送给他吃。

    二傻是村支书家的孩子,天生智障。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旧警服,一年四季都穿着。有一次,我看到小叔摸着二傻的警服,眼神里都是羡慕,直到二傻他爹走过来,咳嗽了一声,小叔才赶紧缩回手。我想:二傻不就是个假警察?有什么了不起!从那天起,我就下决心,要成为真正的警察。

    后来,我如愿考上了警校。第一学期放假,我穿着警服回到了村里。可不知为什么,小叔看我的眼神非常复杂。那天晚上,我半夜起来喝水,看到小叔竟双手捧着我的警服坐在客厅里发呆……

    从警校毕业后,我回到县城工作,和老家邻村的一个女孩结了婚,还有了一个女儿。我们都要上班,没人照看孩子,小叔又自告奋勇地跑来了。一天,我正在上班,忽然接到妻子的电话:“小叔出事了,快来……”我急匆匆赶到医院,看到小叔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胳膊还缠着绷带。原来,小叔带孩子去公园玩,在公交车上看到有小偷正在偷钱包。他二话没说上前制止,结果被小偷用刀刺伤了……后来,小叔的事迹被县城的晚报报道了,一下子成了英雄。

    那天,妻子从娘家回来后悄悄对我说:“这次回家,我给邻居们讲小叔见义勇为的事。可有个邻居却说,小叔不配当英雄,因为他当年偷过东西!”我一听,非常生气:“小叔怎么会是小偷?”我们的争论可能被小叔听到了,第二天他就悄悄离开了。

    找不到小叔,我急坏了,只好打电话向远方的父母求助。母亲在电话里哭着说:“你小的时候,咱们家很穷。有一次,你大病了一场,瘦得都皮包骨头了,家里也没营养品给你补身体。小叔心疼你,就跑到隔壁的村支书家,想偷几个鸡蛋,结果被抓了个正着。后来,小叔被戴着‘小偷’的牌子游街示众,考上了警校也没让他入学。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疙瘩,让他抬不起头来……”

    我忽然读懂了小叔看警服时,那复杂的眼神。我要赶紧找到小叔,因为我要亲口告诉他:“你永远是我心里真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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