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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种子”贺卫方

余世存 《 环球人物 》(

    说来惭愧,跟贺卫方先生认识六七年了,却很少看他的书。偶尔看到他的文章,会心生“羡慕嫉妒恨”来,他究竟是法学家还是文学家,怎么文史哲在他那里像是通了一样?他的文章方正,一如其名;更不乏温润,一如其人。

    10多年前,我在写《文学中国的秘密》时,就听说贺卫方先生是文学中人。我在那篇文章中说,经济学家中,不仅厉以宁写诗,吴敬琏、茅于轼也写很好的随笔,此外汪丁丁、周其仁等几位先生的经济学文章都能体现出很高的文学修养;哲学伦理学领域里,何怀宏、周国平的散文有着广大的读者……而在法学领域,贺卫方的文字言短情长,有着浓厚的文学表达。

    后来读老贺的文章,我常常会想,现代社会的知识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在文学领域,我们总习惯地称道一个人的文章或练达、或老辣、或圆融,作家们也多追求这种境界,但事实上,对遭遇精神危机的当代人来说,讲述我们所确知的,见证我们所看见的,才应该是基本要求。从周有光老人到贺卫方先生等几代学人,在文学家们缺席时,充当了守望者的角色,更恪尽了先知的使命。他们不仅有作家的情怀,更有理有据有法地提供了愿景和路线图。

    在知识界,老贺并不以“读书种子”出名。但看他的文章,可知他内心之富丽。我们曾把专业书读得多的人称为“读书种子”,有人读了几本书就得到人们的尊宠,他们也不免恃宠而骄,甚至信口开河……这样的现象在知识界层出不穷。仅我所记忆,当年的“读书种子”今天多已变异,或者“侯门一入深似海”,或者在市场上叫卖,或者背叛了自己的理想……因此,我最近在检讨这一现象时,不免感慨,真正的“读书种子”绝非专业之才,而是学识渊博,并因头上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而畏天悯人。可惜,这样的“读书种子”不多。老贺倒是当之无愧。

    在刚出版的文集《逍遥法外》中,老贺从历史到现实,从身边事到天下事,从法学典故到人文心怀,信手所至,逍遥法外,古道热肠,涉笔成趣。他如此写道:“我觉得人生不应该完全都变得像一个斗士,你需要有一种非常美好的生命感受,跟朋友的爽朗交往,放眼青山绿水的那种喜悦,读一本老书给你带来的快乐等等。”而在很多人眼中,老贺自己正是一位斗士:法学专业毕业后就留在高校,却对引经据典的学术文章兴味索然,写下一系列直面中国司法现状的文章;他曾先后辞北大,为浙大所辞,远走新疆支教,辗转回京,又再聘北大;2011年4月,在重庆一片红火之际,他写下《致重庆法律界的一封公开信》,等等。他的言行每每成为公共事件,可见其起落之大。

    我跟老贺交往不多,但每次简短的沟通都让人愉快。有网友戏称我:“一身的反骨都在‘温良恭俭让’里。”这话其实更适用于老贺。他温和、亲切、待人如春风拂面,又一表人才。此等人物,放在魏晋,绝对是《世说新语》里的谈资。

    就是在当下,关于老贺的谈论也极多。最早听说他善饮,可惜我错过了很多跟他的聚会,仅有的几次也没尽兴,只是看他对敬酒的人来者不拒,甚至主动出击。他的口才一流。我一直抱怨造化不公,给人笔才口才时总是留一手,难得遇到两者都好的人。前几天听老贺的演讲,以及会上、会下的即席谈论,真是让人俯首帖耳。

    老贺送书,扉页上一手行楷写得挥洒灵动,把字拍下来放到朋友圈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法学是老贺的专长,即使他“逍遥法外”,相信他也自成规矩,觉圆而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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