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18日凌晨,家住美国洛杉矶的33岁记者迈克尔·黑斯汀斯驾驶一辆奔驰跑车外出。行至汉考克公园附近时,这辆车高速闯过了一个红灯,几秒后,又撞上一棵棕榈树。随后一声巨响,车辆剧烈爆炸并燃起熊熊大火。被困在车中的黑斯汀斯被活活烧死。巨大的爆炸导致车辆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汽车的引擎甚至是在30米之外找到的。
事后,有朋友说:“黑斯汀斯开车就像个老奶奶,开快车不是他的风格。”也有汽车专家指出,目前车辆的安全性能提高了许多,就算以高速撞毁,也很少会起火。死前,黑斯汀斯曾透露,他正在追查一件大案子,并遭FBI调查。黑斯汀斯的死,在美国引发了各种阴谋论:这起事故背后有无黑手?
战火中失去挚爱
黑斯汀斯1980年1月28日出生于纽约。11岁时,他随父母搬到加拿大蒙特利尔,16岁时迁回美国佛蒙特州。早在孩童时代,他就对世界充满好奇。他的妈妈说:“迈克尔对历史和时事一直很感兴趣。每当全家人围着饭桌吃饭时,我们很少谈论天气。”
2002年获得纽约大学新闻学学士学位后,黑斯汀斯开始在美国《新闻周刊》当记者,一直干到2008年,随后又先后供职于《滚石》杂志、BuzzFeed网站。
2003年伊拉克战争爆发后,他撰写了很多有关伊拉克战争的独家稿件,开始在新闻界崭露头角。但战争也让黑斯汀斯失去了他的挚爱。2007年1月17日,他的未婚妻安德莉亚?帕哈莫维奇在巴格达遇袭身亡。29岁的安德莉亚是美国一家NGO组织的工作人员,她和3名同事在穿越巴格达最危险的地区时,遭遇炸弹袭击身亡。
黑斯汀斯痛不欲生。他们已经相处了两年,就要结婚了,正打算在当年情人节去巴黎度蜜月。黑斯汀斯说:“她不赞同这场战争,但觉得我们应该在那里,帮助身处战争中的人们。为此,她不怕冒任何风险。”2008年,他推出回忆录《我的爱人死于巴格达:一个现代战争的故事》,来讲述他的痛苦。
真正让黑斯汀斯出名的,是他在2010年6月21日《滚石》杂志上刊登的一篇专访:《失控的将军》。在这篇专访中,他对当时的美军驻阿富汗最高指挥官、四星上将斯坦利?麦克里斯特尔进行了采访。麦克里斯特尔口无遮拦地批评了美国的阿富汗政策,抨击美驻阿大使出卖他,称国家安全顾问琼斯是小丑,甚至嘲弄副总统拜登,还说他第一次与奥巴马见面时颇为失望。
这篇专访立即触怒了白宫高层。两天后,奥巴马与这位匆匆回国的司令谈了半小时话,就发声明宣布解除麦克里斯特尔的职务。对此,黑斯汀斯觉得很意外,“我没想到麦克里斯特尔将军会被解职。我以为他的地位无可撼动。”
一篇专访报道竟直接导致一名将军下台,这在当时引发了一片哗然,黑斯汀斯也一跃成为名记,他还凭借这篇报道赢得了美国著名新闻奖项“乔治?伯克奖”。但同时,也由于这篇文章,当局收紧了对记者获取信息的限制,让很多记者在撰写报道时更费劲了。
有魅力的“挑衅者”
在黑斯汀斯看来,身为记者,就是要揭露真相的,就要批评政府的不当行为。他去世前的报道都集中于热点问题,如美国国家安全局以及中央情报局的一些内幕。他对美国政府“监控案”的穷追猛打,更是引发社会舆论的广泛关注。
2013年5月13日,美联社抗议美国司法部秘密调阅美联社办公室乃至记者的私人通话记录。美联社称,通话记录的起止时间为2012年4月至5月,波及美联社20多条电话线路。美联社社长加里·普鲁伊特表示,自始至终美联社都被蒙在鼓里,直到5月10日才收到司法部门下发的相关通知,而且并未告知美国司法部秘密调阅这些通话记录的原因。这让黑斯汀斯非常愤怒,他强烈批评美国是“监控国家”,并写下了一篇题为“为什么民主党爱监控美国人”的文章,该文6月7日发表在他供职的BuzzFeed网站上。BuzzFeed网站2006年创建于纽约,每天从数百个新闻博客那里获取最热门的新闻事件,在美国新闻界以大胆、尖锐著称。
美国蓝色骑士出版社的负责人大卫·罗森塔尔对黑斯汀斯评价很高,“黑斯汀斯生前一直致力于揭露真相。他相信,记者绝不仅仅是一个旁观者。他认为,记者应该是说出真相的人,一个有魅力的‘挑衅者’,在肮脏的世界不屈不挠地寻求正义的人。”BuzzFeed网站主编本·史密斯说,他是一个大无畏的记者,有讲故事的天赋,他的揭露性报道栩栩如生,深得读者的喜欢。“黑斯汀斯写的故事都很独家,如果他不写的话,就没有人能够写出。”《滚石》杂志执行主编威尔·戴纳则说,黑斯汀斯这样的记者,总是不遗余力地挖掘背后的真相和故事,“他敢爱敢恨,很有思想,有建设性。当他认为某个事件非常重要、值得报道时,他就显示出大无畏的精神。”
另一方面,也有朋友说他有点偏执,这也是FBI盯上他的原因。对于受访者,他的提问常常显得咄咄逼人。2012年,他采访维基解密网的负责人阿桑奇。一上来,他就粗鲁地问:“你他妈的过得怎么样?”2012年9月,他曾跟希拉里的助手菲利普·莱因斯交流得很不愉快。莱因斯实在忍不住了,就质问黑斯汀斯:“为什么你不厌其烦地问那些你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黑斯汀斯的脾气也上来了,“为什么你的答案总是一成不变,总是胡说八道?”莱因斯气坏了,怒骂黑斯汀斯是“彻头彻尾的混蛋”,最后还对他说:“祝你玩得开心。我的意思是,让你滚开。”
他不会白白死去
据说,车祸发生前数小时,黑斯汀斯曾发电子邮件给同事,提醒他们可能遭到FBI约谈。他在邮件中还称,“我正在追查一件大案子,要在雷达上消失一阵子”。
黑斯汀斯死的第二天,维基解密网就披露说,黑斯汀斯在死前,曾联络该网站律师詹妮弗·鲁宾逊,称FBI正在追查他,而他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忧。维基解密还称,黑斯汀斯本打算于晚些时候向维基解密披露更多他掌握的机密材料。
他到底在追查什么大案子呢?《洛杉矶时报》称,黑斯汀斯在临死之前正在写一篇中情局前局长彼得雷乌斯婚外情丑闻的后续调查报道。2012年11月,彼得雷乌斯因为与传记作家葆拉·布罗德韦尔以及社交名媛吉尔·凯利两人的婚外情曝光,不得不辞去中情局局长一职。与凯利关系密切的人也透露,黑斯汀斯本打算过几天与凯利见面。
所以,有人认为,黑斯汀斯很可能是在对彼得雷乌斯一案的调查过程中,掌握了会对美国政府构成巨大威胁的惊人秘密,而为阻止这些秘密被公开,FBI唯有杀人灭口。黑斯汀斯死后,电视主持人桑克·乌格在节目中表示:“(美国)政府会对那些披露他们秘密的记者进行追查,黑斯汀斯无疑是打算披露一些政府不希望你知道的秘密。”
很快,针对外界揣测,FBI罕见地发布新闻稿,否认曾对黑斯汀斯进行调查。洛杉矶警方也表示,从对车祸现场的初步勘查来看,这场车祸应该是“意外事故”,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但显然,这种说法并不能服众。一位曾接到黑斯汀斯邮件的记者说:“我绝不会让他就这么白白死去,因为我们也很担心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我给他发了这么一封邮件,他一定会为此战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