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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自健:“我不觉得性很低俗”

他的段子少不了老婆、美女、数码、办公室、足球等年轻人喜闻乐见的关键词

本刊记者 | 田亮 《 环球人物 》(

    “战国时期有个著名的军事家叫孙膑,但他原名不叫孙膑,而是叫孙伯灵,因为遭师兄庞涓陷害,遭受酷刑,被剜去膝盖骨,也就是膑骨,于是人们才叫他孙膑。还有一个人叫李蛋,其实原名也不叫李蛋……”在上海东方卫视的一场《今晚80后脱口秀》节目中,主持人王自健讲完这个开场段子后,在场的年轻人无不开口大笑。目前,这个节目的收视率接近1%,在北京和上海等大都市接近2%,是周日深夜档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之一。王自健的段子少不了老婆、美女、数码、办公室、足球等年轻人喜闻乐见的关键词,比如他讲男人的好色,“有一次我和我老婆去逛街,我建议她去一家店,她说那家卖的衣服不好看,我说那家卖衣服的好看。”

    王自健的另一个身份是相声演员。评论家王小山说过:“我也自诩是半个读书人,但王自健想的事情,包括他的观点,很多都是我没想到的。我很喜欢这个小兄弟,相声界我不懂,但我身边很多朋友都很喜欢王自健的相声。”

    在王自健眼里,说相声和脱口秀并无区别,“都是逗人笑,让人开心”。

    语言组织能力从说谎中得到锻炼

    在相声界,1984年出生的王自健绰号“小王爷”,在人大附小上学时,他就具有这种气质。他一直坚持不写作业,因为他认为不写作业成绩一样能挺好。“别人写作业的时候,我就自修自然课。那会儿北京空气还不错,漫天都是大蜻蜓,我就每天到处抓蜻蜓、逮虫子、养蝌蚪。”王自健半开玩笑地说,“一个从小学到高中没有写过作业的人,他的学生生涯必定是沉浸在谎言里的,永远要向老师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写作业,所以我的语言组织能力就练得非常强。”

    由于学校位于中关村,王自健每天中午都泡在电子世界里。“我去收电脑硬件的报价单,能发现什么情况下东西卖得贵,什么时候会卖得便宜,再跑回去问老板。一来二去混熟了,中午没事还帮别人装电脑。初一的时候我就给自己攒了一台电脑,是奔腾2。”

    十二三岁的时候,性意识开始启蒙的王自健买了一本书——弗洛伊德的《性学》。初中时有思想政治课,他又找马克思的《资本论》来看,发现“老师上课讲得不对,不是那么回事”。高二那年,王自健开始有点厌学,“上课无非就是划划重点”。不过,他最终还是考上了心仪的一所名校。刚读到大一,由于打架被学校开除。现在他说起这件事,还非常内疚,他不愿透露“名校”的名字,“不想毁坏它的名声”。

    由于小时候就对电脑和电子游戏感兴趣,王自健离开学校后到了某卫视,担任一档游戏节目的编导。“当时电视上流行一种节目形式,出一个特别简单的谜语,让你打电话猜,但实际上没有人能拿到奖,因为都是录播的,电话是语音接待,告诉你电话已被记录,稍后会给你回拨。实际上根本没有这回事。”这节目最终被封杀,王自健还被罚款。

    工作上的挫折让王自健越来越焦虑。“2007年那会儿,房和车都买了,最初有了一点安全感,后来更有了一种危机感。然后我就想干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想到出国留学,读理工科,刚开始想学电子工业,后来想学机械工业,最后锁定金属冶炼。”王自健说。

    他边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边为出国准备,在此期间,王自健在北京师范大学有了第一次说相声的经历。他的一个朋友想去参加老北京网组织的演出,需要一个搭档,就找到了王自健,两人合说了一段《打灯谜》,效果非常好,台下观众捧腹大笑。“当时我就觉得,我可以干这件事。那个过程我自己也很享受,就这么一直干下去了。当年在学校剧场里说了两个多月的相声,读书的事就慢慢搁置了。”王自健说。

    崇尚“老二精神”

    在学校里说相声属于兼职,直到2009年,王自健才辞掉工作,加入北京挚友相声俱乐部,正式转行说相声。2010年,挚友被收购,王自健成立自己的相声团体——北京第二班相声大会。他这样解释“第二班”的含义:“我在小学时,看了一个专题报道,讲的是惠普有一种精神叫‘老二精神’——电脑行业的老大是IBM,就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高峰,惠普不会去想超越它,只专注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永远当好第二。”

    “那在你心中,相声界在你上面是不是还有一个老大?”记者问。他说没有,“我们一直讲的是相声第二,生活第一。我不希望让‘粉丝’、观众把我当成崇拜对象,自己的生活也不要了。这种情况在圈内也有,我觉得那样很不好,大家要知道相声不是第一位的,你自己才是第一位的。”

    在北京的相声圈中,除了王自健外,还有何云伟、曹云金、高晓攀、白凯南、贾玲等新生代“80后”演员,他们也都有各自的相声团体,大多在周末演出。“我们的竞争对手是钱柜、麦乐迪这样的娱乐场所,而不是相声演员之间的竞争。”王自健告诉记者,如今相声的主流消费群体是年轻的上班族,但剧场里的一场演出通常只有四五百人观看,他希望给更多年轻人找找乐子,通过电视播出的脱口秀成为不错的选择。“脱口秀还没有形成‘圈’,我们的竞争对手是同时段的其他节目。脱口秀也更能缓解上班族平时积累的工作压力。”

    王自健在脱口秀领域成名,也是由于相声。2011年,东方卫视开播《今晚80后说相声》节目,演员不固定,导演叶烽邀请已小有名气的王自健前来参演。“录了两期,他表现得非常好,观众的反响也不错。我们觉得他很有潜质,而且他的气质、知识点都跟上海这座国际化大都市非常吻合。”叶烽说。

    2012年5月,东方卫视为王自健量身打造的《今晚80后脱口秀》上星。“王自健长得很有人缘,有网友调侃,他是张嘉译和上海著名滑稽演员龚仁龙的综合体,外表貌似天然呆和‘萌’,不经意的一个包袱,就能把观众逗得前仰后合。”叶烽说。

    脱口秀与相声相比,王自健更喜欢相声,“相声一般在剧场里说,可以说得更直接,能说的东西也多。”王自健并非科班出身的相声演员,直到2011年3月,他才正式拜在侯耀华先生门下。当时有人质疑侯耀华不会说相声,王自健拜他为师是在相互利用——王自健找一个有名的靠山,侯耀华找一个会说相声的当传人。王自健回应说:“这些人看问题太狭隘。穆里尼奥算是目前世界上最成功的足球教练之一,可他踢过职业足球吗?他是通过做翻译、当助理教练,在大师身边汲取营养,把几个著名主教练的执教理念为己所用。我师父就是穆里尼奥式的人,他虽然没有正经说过相声,但他从小在侯宝林身边长大,天天和刘宝瑞、郭启儒这些大师在一起,他能没办法告诉我怎么说相声吗?”师徒合作方式主要是侯耀华观看王自健的相声,给出点评,告诉他哪些地方不对。王自健认为,师父的点评都说到了点子上。

    “相声的生命力太强”

    现在,王自健在京沪之间两头跑:在上海录制脱口秀,西装革履;每周末在北京第二班相声大会上说一场相声,大褂加身。在上海,有经纪人帮他打理工作;在北京,妻子帮他处理第二班的事情。此次采访,环球人物杂志记者都是在与他妻子联系。

    环球人物杂志:在脱口秀领域,你最欣赏的是谁?

    王自健:美国的乔治·卡林。他这辈子就干了这么一件事,但干得特别棒。他年轻的时候,两三句就是一个大笑点。老了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让你两个小时不笑,最后突然说一句话,让你把之前这两个小时听的所有话想一遍,然后哈哈大笑。他的语言把握能力就是这么棒。

    环球人物杂志:你也希望跟他一样一辈子就干这行吗?

    王自健:没有,我不做长久打算。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因为我遇到什么事,就享受什么事。如果你做一个特别长久的打算,就好比你站得高了、看得远了,一直看着远处有个地方叫终点,你就会闷头往前走,你的路途就不好玩了。

    环球人物杂志:你是“80后”,你的受众群体也是你的同龄人吗?

    王自健:大概是20岁到40岁的城市白领,有一些已经是领导了,也有一些是刚入职的,但大家都是职场人,每天遇到的事情都差不太多。我的段子中有很多办公室题材,比如说,我之前上班的时候,关系好的几个同事一起出去吃饭,大家经常调侃老板。这个事既然能成为同事之间的一个黏合剂,它其实完全可以放大。找到所有老板的共同点,所有办公室的共同点,就可以成为话题,成为段子。

    环球人物杂志:你的段子中也有一些比较俗的东西,比如荤段子,现在大部分剧场表演都有这类内容,这是无法回避的吗?

    王自健:性这个事,在生活中是必要的,它在相声里也就是必要的,无所谓回避,又有什么可回避的?没性人类就没了。相声说的就是生活中的事,只是把它摊开来说,还是把它变成巧妙的包袱去说的问题,这是个人的感觉和能力的问题,但这件事本身是存在的,我不觉得低俗。但如果把它说得很低俗,那就是真的低俗了。

    环球人物杂志:有很多老段子被传说至今,怎样让老段子在新时代既保持新鲜感,又不失幽默感?

    王自健: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咱俩并排走,我踩到香蕉皮摔了个大跟头,嘴里的冰棍儿一下杵到脸上,你就会觉得可乐。比如说这是一段相声,在民国的时候,就必须用民国的词汇和形容方法去讲。大马路不说大马路,说官道。但好笑的实质是这件事本身的逻辑好笑,它有戏剧逻辑,每一个成熟的传统相声里都有极强的戏剧逻辑,只要保证逻辑没变,然后把它换成现在的事和人就行了。

    环球人物杂志:相声界曾出现过一批优秀的表演艺术家,你认为新生代的演员能接上茬吗?

    王自健:这不需要谁去发愁,当接不上茬的时候,就注定是这个表演形式要消亡的时候。如果市场决定这个形式不会消亡,它就不会消亡,就一定会有人接上茬。相声这种艺术形式太难消亡了,生命力太强,因为需要的资源少,而且相对开放。反过来说,不开放的行业一定会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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