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搞，让政治家很无奈

    身穿条纹囚服，左胸缝着囚号155915，德国总理默克尔神情悲愤地隔着铁丝网向外张望。她被关进了纳粹集中营？这当然不是真的，而是波兰一份畅销周刊近期的封面。由于一部德国电视剧将德国人描述为二战“受害者”，引起波兰人不满，就借着恶搞默克尔发泄。可怜的默克尔就这样“中枪”。

    所谓恶搞，是指用滑稽、搞笑等方式表达出自己心里对某些人物和事物的看法，如今在西方，它已成为一种“政治文化”，对政要的恶搞花样百出。

    “国际恶搞”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历史上波兰曾遭德国占领，现实中德国又处在强势地位，波兰媒体对德国领导人一向不客气。德国前总理施罗德曾经被丑化成一个被女纳粹分子骑在身上的“可怜总理”。默克尔上台后，又被嘲讽为“丑陋的农妇”，遭恶搞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2007年，波兰一份周刊曾在封面刊登漫画：微笑的默克尔袒胸露乳，时任波兰总统和总理的卡钦斯基兄弟则趴在两边，犹如吃奶的婴儿。醒目的红色标题写着“欧洲的后妈”，讽刺卡钦斯基兄弟为了得到德国的援助而在欧盟投票方式的问题上接受了默克尔的要求，是“为奶水而死”。这期杂志面世后就遭批评，默克尔的“奶妈”形象却从此深入人心。

    默克尔作风强势，也惹恼了希腊人。2011年，希腊深陷债务危机，默克尔要求希腊大幅度减少开支，实施紧缩政策，作为其提供救援的条件。很快，希腊的大街小巷到处是恶搞默克尔的海报，她身穿纳粹军服，右手拿着玫瑰，左手按着腰间的手枪，袖章上的纳粹十字标志被换成欧盟的12颗星，脸旁醒目地写着“公害”二字，以此发泄怨恨。

    其实，默克尔是担心德国纳税人的钱有去无回，才提出这样的援助条件，但这损害了受援国希腊民众的利益，当然不会有好果子吃。这是一类被恶搞的原因，而另一类恶搞则有政治外交方面的原因。英国畅销杂志《私家侦探》有一期的封面上，美国总统小布什正为战争开始而倒计时：“10、9、8、9、5、7、2、呃……”这是讽刺小布什愚蠢到“不识数”，也表达了英国民众对他发起伊拉克战争的不满。有“反美斗士”之称的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逝世后，美国综艺节目《周六夜现场》以调侃来“哀悼”他。歌手汀布莱克模仿著名歌手艾尔顿·约翰的样子自弹自唱：“再见，查韦斯，你的穿衣风格很特别，老是喜欢戴饰带和贝雷帽，你肩上的鹦鹉也戴着贝雷帽”，“你就像是风中的蜡烛”。西方厌恶的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死后，这档节目也不忘拿他“开涮”，称他最后的遗言是“我的发型看起来怎么样”。这是因为他生前的夸张发型一直被嘲笑。

    恶搞总统让民众开心

    如果说“国际恶搞”有时会带来各国间的不愉快，对国内政客的恶搞则往往让民众乐不可支。这在有政治讽刺传统的西方国家尤其如此。在美国，民众将领导人视为普通人，拿总统“开涮”是家常便饭。各类晚间电视脱口秀常对总统极尽挖苦之能事。有个主持人调侃小布什大学成绩差：“布什总统听说当局发现了一些假文件。他说：‘啊？你是说他们发现了我耶鲁大学的毕业文凭吗？’”调侃克林顿的性丑闻：“纽约书商说，克林顿出书挣钱要比希拉里出书挣钱多。废话！克林顿的书里至少有些黄段子啊。”他们也调侃奥巴马没有兑现自己的竞选承诺：“有时候，包裹会在邮递过程中丢失，你满心期盼，等啊等啊等啊等，结果什么也没等到。这就像是投票给奥巴马当总统那样。”

    碰到愚人节，政治家更难逃被恶搞。德国一广播电台曾在愚人节时宣布，一直没孩子的默克尔以50多岁的高龄神奇怀孕。不少听众信以为真，还有人致电默克尔祝贺，搞得她哭笑不得。《观点》杂志网站也曾在愚人节发布消息称，萨科齐访美时，奥巴马向他出示了美国宇航局的最新研究结果：外星人生活在与地球极其相似的星球上。该星球有两个大陆，中间相隔一个大洋，还说奥巴马将公布外星人给地球的留言。今年愚人节，比利时国家法语电视台说萨科齐夫妇将移居比利时，播出了萨科齐“新居” 画面，还“报道”了布鲁塞尔市民自称在街上“偶遇萨科齐夫妇”。这当然都是假的，是为了讽刺现任总统奥朗德提高税率“赶走富人”的做法。

    恶搞甚至还成了赚钱的方法。小布什快卸任时，美国一对情侣发明了“布什下台倒计时器”，上市后大受欢迎，连奥巴马和克林顿夫妇都买了。奥巴马开玩笑说，他靠这个来提醒自己的竞选日程。奥巴马上台之初，从奥巴马围裙、奥巴马时钟、奥巴马内裤、奥巴马鼠标垫到奥巴马咖啡全都热卖，还有商家推出7.5美元一卷的奥巴马卫生纸，说“不管爱他还是恨他，上厕所时都能看到他”。有个商人推出了“奥巴马安全套”、“佩林安全套”和“麦凯恩安全套”等“系列产品”，这些人都是当年总统大选的参选人。他改编了奥巴马的竞选口号“希望”，打出广告语“希望是没法保护你的”。“奥巴马安全套”卖了50多万只。

    被恶搞也不生气

    欧美国家有嘲讽政要的做法，而政要们很少因被恶搞公开表示愤怒。

    奥巴马一直强调加强枪支管理，但为争取拥枪人士的支持，他也表示自己支持公民正当的持枪权利，还说自己常进行射击活动。今年2月，白宫发布了一张照片，是奥巴马生日时射击飞盘的照片。可能是奥巴马的射击姿势不那么规范，他的一位亲信顾问在推特上半真半假地说：“现在，说这张照片是‘经过改造’的阴谋论可以登场了。”确实，照片一发布，共和党政客就开始质疑照片“不真实”，网民们却被“改造照片”的说法所启发，纷纷恶搞这张照片，给奥巴马戴上酋长帽，穿上花裤衩，一枪射出一束鲜花。这样，奥巴马的尴尬被轻松化解。

    也许是从这件事上得到了“灵感”，今年4月27日，奥巴马在出席年度白宫记者协会的晚宴时，主动恶搞自己。他拿出一些经过修改的照片，画面上第一夫人米歇尔的齐刘海发型放到了他的脑门上。原来，米歇尔的形象一直受到称道，标志性的齐刘海造型更被认为是精彩的设计。奥巴马开玩笑说，自己上任4年半，年纪比以前大了，但还是经常犯错，希望在第二任期中做出改变，提升形象，所以向太太米歇尔学习，改换发型。这些话逗得在场人士哄堂大笑，也成了次日媒体报道的热门新闻。

    同样轻松面对恶搞的还有希拉里，2012年4月，华盛顿两名男子看到一张希拉里在飞机上戴着墨镜、表情严肃地看手机的照片，突发奇想，将这照片和其他名人照片放在一起，编排出一段段滑稽的对话。躺在沙发上的奥巴马发短信问：“希拉里，在干吗呢？”表情严肃的希拉里回复：“主宰世界。”克林顿发短信：“嘿，莱温斯基！”希拉里恼怒地回复：“我是希拉里！”男影星高斯林发短信搭讪：“小妞儿！”希拉里不屑一顾地回复：“我是国务卿阁下。”希拉里看到这些恶搞照片，不但没生气，还把这两人请到国务院，跟他们合影留念，并给他们签字：“谢谢你们创作了这么搞笑的希拉里。”她确实要感谢他们使自己拉近了与公众的距离。

    一向幽默的澳大利亚女总理吉拉德，也曾亲自出马恶搞。在所谓的2012年12月21日世界末日来临前，吉拉德参加了当地电台的专题活动。她说：“世界末日就要来啦。现在看来玛雅人的预言是真的。不管最后一击是来自僵尸、地域恶魔，还是韩国流行音乐，我一定会与你们一起战斗到底。”此前，她为推动一些法案过关而多次到议会接受质询，这次也借机自嘲说，因为世界末日，“我再也不用去参加议会质询啦！”

    美国前总统克林顿也是个恶搞大师。在即将卸任时，他曾经在白宫晚宴上放了一部自导自演的短片，片中为凸显自己“众叛亲离”的形象，他独自在白宫剪草、洗车、洗衣服、遛狗，与自己的人像站在一起供人拍照。开白宫记者招待会时，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一名女记者，她还在打瞌睡。克林顿叫醒她，她却反问：“您怎么还在这儿？”最令人捧腹的是他抱着一尊奥斯卡金像奖对着镜子练习答谢词说，“这是我毕生的荣幸，我一心想当演员，今天才如愿以偿……”话音未落，真正的奥斯卡得主凯文·史贝西闯过来一把抢走了金像奖。当时，克林顿被莱温斯基性丑闻弄得灰头土脸，但他以这种主动恶搞的方式，向人展现了他豁达的一面。

    搞笑也得有限度

    虽然欧美国家的政治文化对恶搞比较宽容，但这种宽容也有限度，领导人的宗教信仰、种族等敏感问题，就是恶搞的禁区。2008年，奥巴马竞选总统时，《纽约客》杂志刊登漫画，把他和妻子米歇尔描绘成恐怖分子：奥巴马身着穆斯林传统服装，米歇尔肩背步枪，脚蹬战靴，两人在白宫的总统办公室击掌互贺，奥巴马身旁的壁炉中是正在燃烧的美国国旗，壁炉上方还挂着“基地”组织头目本·拉登的画像。这个恶搞让民主党和共和党阵营都感到不满，因为它在暗示奥巴马不是基督徒，又把穆斯林和恐怖分子画上了等号，这都是犯忌的。2011年，一名激进的保守人士散布了一张合成照片，将奥巴马的头像安到一只小黑猩猩身上，身后是一对成年黑猩猩，文字说明是“现在知道奥巴马为何没有出生证明了吧！”当时总统选战正在白热化阶段，有人质疑奥巴马不是美国出生的公民，没有资格当总统。这张恶搞照片影射的却是奥巴马的非裔身份，这又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反感。  

    有时恶搞也得看对象。2011年，某服装品牌宣传“不要仇恨”的产品理念，在广告中恶搞国际政坛的“死敌”们，让他们一个个深情拥吻：朝韩两国领导人抱在一起，教皇拥吻伊斯兰教领袖，查韦斯则和奥巴马“激情舌吻”。总被恶搞的查韦斯天性开朗，倒很幽默地回应：“奥巴马貌似很投入啊！这是个不错的玩笑，不过我是不是该有点补偿啊。”但广告惹恼了宗教界，遭到严厉指责，该公司只好公开道歉。叶利钦任俄罗斯总统时，俄媒体对他大加调侃，叶利钦并不太在意。而普京执政后，就不太乐意被丑化了。2009年，俄一位画家为表达对普京的不满，在一幅画作中把硬汉普京恶搞成一个身穿低胸吊带紧身裙、一头波浪长发并戴着大耳环的妖娆女人。这位画家很快被拘捕，罪名是涉嫌侮辱国家领导人。看来，无论恶搞者的“创作才能”有多大，尊重不同国家的政治文化和不同领导人的风格，这是不能忽视的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