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设计好“权力之笼”

    “坚持‘老虎’、‘苍蝇’一起打”，“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习近平在第十八届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铿锵表态，令中国民众对惩治腐败有了更多信心与期待。

    十八大后，中共表现出了“打老虎”的决心。短短两个月内，继四川省委副书记李春城、湖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吴永文之后，又一副部级高官、中央编译局局长衣俊卿因生活作风问题被免职。而薄熙来案的即将开审，也让中共“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决不姑息”的誓言愈发掷地有声。

    但民众的期待不止于“打老虎”、“打苍蝇”，更集中于制度反腐，也就是“笼子”的设计与建造。在中国这样一个发展中大国搞权力的制约与监督，绝非易事。“笼子”上的每一根经纬怎么编才不会留下漏洞？这需要精工细作千锤百炼，不会是一蹴而就。

    以官员财产申报制度为例，必须承认，官员财产公开是现代政治公开透明的本意，是保持党的纯洁性的内在要求，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正因此，现在民众对出台官员财产申报制度的呼声很高，也很急切。但是，只要公开官员财产，腐败就能消除吗？只怕很难。一边是社会诚信体系的不完整，另一边是信息统计体系的不完备，使得“如何申报”、“谁来验证”、“怎么监督”等充满了不确定性。若在如此不成熟的条件下迅速推广，其结果恐将是“有制度、无落实”，“有漏洞，人人钻”，难以达到预期目的。

    更要看到，中国的反腐制度不可能单兵突进、单独设计。市场经济带来的利益格局的深刻调整，使得经济体制改革、社会体制改革、文化体制改革都与反腐斗争息息相关，个别领域的改革甚至还会生成新的腐败爆发点。反腐制度设计难以脱离相关领域的配套改革，这也是包括反腐在内的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相对滞后的原因所在。事实上，过去我们已经有这样的教训。比如，有些法律法规，我们跟发达国家相比没太多差异，但实践中就变得形同虚设，毫无约束力。

    现在，任何一项制度的顶层设计，都一定要周全考虑、稳步推进。这一过程不仅包括设计师们的“纸上谈兵”，还要有具体而微的试点、论证、再试点、再论证，甚至推倒重来。尤其在反腐败惩防体系问题上，可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反腐制度的纰漏，比滋生腐败的制度漏洞更可怕，返工的成本也更高。

    “笼子”扎得稳一点，是为了扎得好一点。但这绝不意味着，在“扎笼子”的过程中允许贪腐之手从尚不密实的栏杆里伸出来。制度设计的进程必须是一个坚持“零容忍”、强调“露头就打”的进程。例如，重庆艳照官员雷政富案发两个月后，有媒体草率将其列为“烂尾新闻”，指责风头一过去就无下文。实际上，有关部门一直在执行案件查办的正常流程，而后又有10名厅局级官员和国企高管因不雅视频被免职。自媒体时代的舆论监督，是一张前所未有的缜密天网，助推着“扎笼子”和“打老虎”的并行不悖。“边打边扎”是魄力，能让笼中的权力更驯服；“稳扎稳打”是韬略，只为权力的牢笼更坚固。

    也有观点担心“老虎”太多阻碍“扎笼子”，随之提出“允许适度腐败”，或以“有条件地部分赦免”换取官员对反腐制度改革的支持。这些都属于不辨是非的妥协，背离了“扎笼子”的出发点。无论瑞金的谢步升、延安的肖玉壁，还是新中国成立后的刘青山、张子善，改革开放后的成克杰，中共清除自身肌体毒瘤的“手术刀”从未歇止，一直处在“进行时”。近年来刘允洲、李元、杨爱金等退休官员的落马，更表明中国绝不存在“原罪赦免”。

    无畏阻力不等于无视阻力。收入分配体制改革探索8年依然难产，试点财产公示的县市仅能在内网查询官员财产情况，看来反腐倡廉的最大阻力正来自既得利益群体的阻挠。所以，“摸着石头过河”更须提防险滩与暗礁，首要是破除利益固化的藩篱，斩断官员利益的代际延续，清除生成腐败的体制温床，剥离既得利益者对权力的依恋。

    “干部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几千年来的理想虽不会毕其功于一役，但“不敢腐的惩戒机制、不能腐的防范机制、不易腐的保障机制”的“权力之笼”应该渐行渐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