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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村内主事,一个村外找钱

“国际打工村”的当家人

本刊记者 | 廖楠 《 环球人物 》(

    陕西华县步背后村,曾以酥梨闻名。不过,它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字——“国际打工村”。从2000年开始,这个村的许多人出国务工,如今已遍布日本、利比亚等多个国家,人均纯收入10多年间增长了5倍,“国际元素”让小村子彻底变了样。

    “干部的孩子先出去试试”

    10月初,记者坐的面包车一进步背后村,眼前就不一样了——土路变成了平坦的水泥路,路边还有大片大片的梨树林。“这两天全村都忙着收梨呢。”说着话,步背后村党支部书记郭仲文从村务中心笑着走出来。这个穿着老式夹克、皮肤黝黑的中年人,一见面就表现出了陕北人的热情。

    58岁的郭仲文是本地人。上世纪80年代,他在村支部当会计,90年代任村党支部副书记,2000年开始主持支部工作,后来老书记卸任,2008年他正式接任。记者想让郭仲文说说自己干的事,他却一改刚才的热情,只闷头吸烟,也不接话。村干部们催促他说一点,他这才弹弹烟,不好意思地开了口:“要我说,是我这套班子好,村支部和村委会这么七八个人,十几年都没变过。”紧接着,他打电话叫村委会主任郭占民过来。不一会儿,从村外卖木头回来的郭占民风尘仆仆进了屋。53岁的他身材壮硕,1999年由村民直选上任,“我已经连任5届啦。”说起这个,郭占民扬了扬头,“村里的工作,我俩一个主内一个跑外,我负责出去跑项目拉资金,书记负责资金怎么用。”

    步背后村能成为国际打工村,郭仲文和郭占民都说没想到。郭仲文清楚地记得,2000年,日本一家纺织企业从西安棉纺厂招工,村民阎会蓉经人介绍报上了名。“当时村里人都觉得新鲜,日本怎么还来中国招工?农村娃出国,说起来也总是怪。”对这走出去的第一人,郭仲文心里也打鼓。几个月后,阎会蓉给家里寄回几万元,村里便炸开了锅。没多久,日本一家食品加工厂也来招工,但村民们还有顾虑:“他招的是女工,大家都担心安全问题。”郭仲文却觉得这是个机会,便召集村干部开了个会:“我说村民不愿意,那咱们干部的孩子先出去试试。这活不只是能挣钱,也是去学习人家的技术。”在他的动员下,村妇女主任韩军娥的女儿出了国,郭仲文的大女儿也很快跟着出去了。“她当时想开个照相馆,我就跟她说,‘你去日本干一阵,回来存些钱就成了。’”郭仲文笑着说,“村里人觉得我挺精的,一看我都把孩子送去了,他们也就放心了。”

    后来,因为步背后村的人干活不怕苦,在外有了好口碑,西安的劳务输出公司就开始固定来村里招人。这一来,郭仲文他们又惦记起办一个分点,“本来想设在村委会,但我们有时还要种地,不一定能在村委会,最后商量就设在韩军娥家。他们夫妻俩就主管这个,随时都能找。”2006年,韩军娥的“豪迈出国报名点”正式挂牌,来招工的国家和工种也逐渐增多。

    当然,村干部们也不忘对韩军娥叮嘱,一定要确保这些公司有国家承认的资质,安全是第一位的。“这还得交中介费呢,不能让村民上当受骗啊。”郭仲文说。每次有人出去,他也总要交待几句,“人家有自己的法律,不能胡来,要注意咱中国人的形象。”出去的人也总爱给他打电话,汇报在外的情况。郭仲文告诉记者,曾来招工的日本食品厂老板还在他家吃过饭。“老板说,那年是他来中国招工的第一年,正好得了个孙子,为了纪念就取名叫‘一华’。这都是缘分啊。”

    有国家咱不怕

    年轻人都出了国,各家各户有什么事,村干部们便当仁不让。郭仲文办公室的桌子旁边就是床,平常没事就住在村务中心,其他村干部有时也过来:“农民无所谓上班时间,把地里活一干完就没啥事了,这里一天都不离人。”郭占民告诉记者,每次都是他和书记一吆喝,几个村干部就带头出去张罗。

    让村里这两个当家人没有想到的是,“国际打工潮”竟让这个小村庄和国际局势密切相关。去年,利比亚发生战乱时,在班加西从事水电工作的5个人,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了。家属们都很着急,郭仲文也担心:“不过,我想咱国家在呢,肯定没问题。”他便给村民们打安心针:“虽然现在联系不上,但你们要相信国家,安排人员撤离总有个过程。”与此同时,郭占民等干部也给西安的劳务输出公司打电话,设法联系大使馆。3天后,村民们在国家的安排下安全撤离并陆续回国,两个当家人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日本大地震发生后,他们又迅速行动起来,联系中国驻日本大使馆、日方企业,了解村里人员的情况。“你看后院这几个年轻人,他们就是去年因利比亚战乱撤回的工人,正帮韩军娥卖梨呢!”郭仲文指给记者看,“经过这些事,村民反而对出去更有底气和信心了,觉得国家会保护他们,这几个马上又要去新加坡了。”

    “农民受益,我就愿意”

    村民收入高了,步背后村的面貌也发生了变化,新房一个接一个地建。“村里富不富裕,一眼就看得出,我们村就很少有光棍。”郭占民得意地说。但村民对村干部的要求也高了, “他们会对村子建设有很多想法,绿化、文娱各方面都跟你提。你不做事他们也会明说。”顶着这些压力,两个当家人一刻也不敢放松,“你看,这原来都是土路,现在都安了路灯、种了树。这个活动室和大礼堂,都是村里干部义务加班建的,村民们结婚摆酒席都在这,每年还会和邻村搞农业科研交流会。”郭占民说。这些天,郭占民还在忙着为村里跑项目,想着尽快把村里接上自来水,礼堂也计划再扩建。郭仲文则告诉记者,村里还打算投资搞农家书屋,再弄个电脑室、文化室等。在外务工人员的党员管理工作,郭仲文也一直惦记着,“像我们村在阿联酋有3个人,我就跟县里提,说能不能让他们在那搞个党支部,但阿联酋和我们体制不一样,不允许。” 

    郭仲文的两个女儿都出去了,他自己每天忙着村里的这些事,都顾不上回家,当记者问家里没意见吗,郭仲文一挥手:“嗨,没意见,老伴都习惯了,在村里,找事做才有事做,都得干,不能闲着。”

    说到两套班子的运行,郭占民说:“十几年了,我们没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基本都是他管事我跑路,许多事别太较真儿,有商有量就行。”郭仲文也说,新旧班子要是闹矛盾,什么都弄不了。“我们都是想办法给群众干事,其它啥也没有,村领导甚至还得往里倒贴钱。”“哎哟操大心了,”郭占民长吐了口气说,“自己家的事,干也行不干也行。但村里的事,你自己承诺今年要办的,心里就会想着。像巷子里和地里的路,群众脚丫子往上一踩就知道好不好,群众就会问啥时候修好啊,都看着你呢。”

    和许多打工村一样,步背后村的许多年轻人挣了钱,也不愿再回村里。在这点上,两个人都看得很开。“有的孩子回来当了日语导游,有的还留学,多好啊。年轻人往外走,是好事。”郭仲文说。转眼到年底了,两个人又要忙着开始张罗座谈会,邻村也要来观摩学习。当记者问怕不怕竞争时,郭仲文说:“那怕啥啊,只要我们农民受益,我就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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