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C，百年老店的堕落

    他曾经红得发紫，是英国最著名的电视明星之一、世界流行乐坛的风向标，也是英国王室的朋友、医院的志愿者。但在耀眼的光环之下，他有着丑恶的一面。他就是英国广播公司（BBC）已故著名主持人吉米·萨维尔，一个对未成年人进行性侵犯的恶魔。

    10月3日，英国独立电视台ITV播放的一则纪录片，把萨维尔干的肮脏罪恶勾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10月19日，英国警方对萨维尔性侵案展开刑事调查。英国警方已找到约300名受害者，他们在过去近50年里，都曾受到萨维尔的性侵犯，受害时多数人尚未成年。

    随着事态的发展，BBC的现任总裁恩特威斯尔乃至其上级主管——英国广播公司信托基金主席、前港督彭定康都被推到风口浪尖。彭定康被指“封锁消息”、“有违职业准则”。 此事甚至惊动了英国首相卡梅伦。10月22日，卡梅伦就萨维尔性侵丑闻批评BBC，称要“彻底查清”。

    萨维尔性侵案涉及人数多，时间跨度长，为何BBC长期以来都对其姑息包庇不予揭露？有指控称，性侵犯行为并不仅限于萨维尔本人，BBC内部甚至有“性侵犯文化”。面对外界潮水般的批评和质疑，这家“世界最古老的国家广播公司”，面临最严重的信任危机。

    曾是当红的“BBC名片”

    如果没有性侵案，萨维尔留给人们的印象或许始终是那一副夸张的派头：银白色头发像头盔一样扣在头上，闪闪发光的赛车服配上炫目的首饰，嘴里叼一根硕大的雪茄，使他原本就干瘪的脸更加瘦削。

    1926年，萨维尔出生于英国利兹市一个天主教家庭。他的父亲在出版社工作。7个孩子中，萨维尔年纪最小。由于从小家庭贫困，他们每年的圣诞礼物是去百货商店看看各种各样的玩具，一饱眼福。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时，萨维尔正值服兵役的年龄，他满怀热情想加入英国皇家空军，却被送到煤井当了矿工，每周上6天班，工钱是1英镑。在矿井里，萨维尔扭伤了腰，带着唱片离开煤井去开了家舞厅，有人因此把他称为英国DJ的开山鼻祖。几年后，萨维尔加盟BBC做主持人。1964年，电视节目“流行之巅”让萨维尔一炮而红，被誉为“全球第一DJ”。1975年，这位主持人的事业进入又一巅峰，以他名字命名的儿童节目“吉米帮你搞定”播出了19年，活泼可亲的主持风格为他赢得无数观众的心。在BBC工作的20多年时间里，萨维尔还主持了300期BBC流行音乐排行榜节目，红遍英伦。

    毫不夸张地说，萨维尔是上世纪60至80年代英国娱乐节目的天王和偶像，他在事业上的巨大成功与人格魅力成为BBC的名片，也成为那个时代的流行符号。

    萨维尔工作上如日中天，生活中看起来也很完美。他热心慈善，将收入的90%都捐了出去，一生募捐高达4000万英镑。他捐款建医院、建学校，还去医院做志愿者照顾精神病人。他是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的好朋友，并于1990年被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授予爵士封号。2011年10月29日，他因肺炎去世，享年85岁。

    披着明星外衣的色情狂

    然而，这一切都在2012年10月3日宣告终结。英国独立电视台ITV揭露萨维尔性侵犯的节目在当日播出，片中几位女性揭露了自己青少年时代被萨维尔侵犯的事实。此片的播放，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女性纷纷发出同样指控，引起警方重视。英国全国防止虐待儿童协会在10天里接到1400个热线求助，是平时的7倍，而每10宗求助个案里就有6宗涉及萨维尔。10月12日，伦敦警察局确认了340条线索，可对萨维尔进行12项性侵犯指控，并确认其性侵时间跨度近50年，从1959年起到2006年。

    据受害女性描述，在她们13至16岁时，萨维尔夸赞她们漂亮，而她们“受宠若惊”地应邀去观看或参加他的节目，然后，在萨维尔的家中或BBC的私人休息室、录音室中被性侵。在萨维尔担任英国利兹总医院和精神病医院——布罗德摩尔医院的志愿者期间，他也曾性侵多名病人。

    一名65岁的受害人说，她在1963年被萨维尔强暴，但什么都不敢说，“我们没钱没势，谁会相信我们？”1975年时， 19岁少女希维雅参加节目时忽然尖叫并跳了起来。如今她说出真相，当时萨维尔突然将手探入她的裙内并向上抚摸，而她碍于正在直播，不能立即离开。直播结束后，她曾向现场导播反映，但却被申斥“闪一边去”。

    截至目前，英国警方称案件可能涉及的受害者多达300人。萨维尔在英国民众眼里，不再是“圣人萨维尔”。这位被授予了爵士封号的明星、有着“全球第一DJ”的美名的主持，现在被称作“强奸犯”。那些曾经喜欢萨维尔的民众表示，他们以往有多喜欢萨维尔，现在就对此感到多“肮脏、愚蠢、内疚和愤怒”。当萨维尔伪善的面具被撕下，不断曝光的真相带给民众的是震惊和痛苦。

    “名人文化”的阴暗面

    现在，随着丑闻持续发酵，英国各界纷纷表示要与萨维尔“划清界限”。 在白金汉郡，一家以萨维尔为名的咖啡馆宣布更换名字，为免愤怒的人们有过激行为，萨维尔的墓碑也被偷偷移走。在萨维尔去世的利兹市，市政府决定将其从“名人榜”中删除。

    萨维尔性侵案如此严重，但在几十年的时间里，这件事却在BBC内部被捂住，直到ITV纪录片在日前播出才得以曝光。其实，在去年11月，BBC王牌调查节目《新闻之夜》曾制作了一期节目，内容就是针对萨维尔的性侵犯行为。但是，节目没有播出，原因是“迫于BBC高层压力”，如今，此事被BBC员工曝光，舆论汹涌，BBC被指责包庇罪犯。

    这么大的丑闻，为何隐藏了这么久？许多人都很疑惑。英国副首相克莱格表示，他能想出的唯一解释，是“我们看到了‘名人文化’的黑暗面”。在萨维尔性侵案里，这“不是名人文化，而是名人膜拜的阴暗面”。克莱格说，很多人认为名人如此耀眼，所以不可能存在黑暗或肮脏的一面。但是，正是在当今这样一个充满了“名人文化”的时代，更有必要让孩子们知道，“无论名流们多么有钱、有地位，多么光鲜迷人，都应该遵循同样的社会规则”。

    10月27日，萨维尔家族在《约克郡晚邮报》发表声明，对萨维尔性侵案的受害者“表达最深切的同情”。萨维尔的侄子福斯特说，当他看到英国独立电视台曝光萨维尔的纪录片时，感到很恐惧。 “一个被我们热爱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但我们承认，我们所感到的悲伤，与受害人感到的绝望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萨维尔一案也让刚刚履新的BBC总裁乔治·恩特威斯尔如坐针毡。他接受了英国议会专门委员会的质询，并“表示道歉”， 承认有9名BBC离职或在职员工面临性虐待儿童的指控，并暗示BBC的内部文化导致萨维尔等人逃脱了惩罚，承诺对萨维尔工作时期BBC的“文化和行为”展开调查。至于所谓的“内部文化”，根据对一些受害者的调查结果，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BBC内部性侵成风。在那样的环境中，性侵犯行为被认为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而非刑事犯罪。

    事实上，萨维尔在世时至少7名受害人曾向警方报案。然而，所有案件都因为“证据不足”了结。上世纪80年代，一名女性指认萨维尔在停放于BBC办公区的一辆拖车中对她性侵犯，因为“证据不足”，警方没有提出指控。2003年，一名女性指认萨维尔上世纪70年代早期对她性侵犯。2007年，警方接到4名受害人报案后讯问萨维尔并把案件移交检察部门。检方2009年再度认定证据不足，没有起诉。如今，英国当局已经宣布，将对当年为何终止萨维尔性侵案进行调查。无论萨维尔性侵案的结局如何，此次危机都将是BBC近期面临的最大难题。而英国司法当局的公信力，也面临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