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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争议教主,是个政坛中人

文鲜明生前被正统基督教视为异端,死后留下庞大商业帝国

本刊记者 | 赫英 | 肖实 《 环球人物 》(

    92岁的韩国宗教人士文鲜明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有争议的人物之一。他说自己曾见过耶稣,自称救世主。他创立了以举办大规模集体婚礼著称的统一教,但其教义被正统的基督教视为异端。其教会还经营着庞大的商业帝国。学者桑塔格在《文鲜明与统一教会》一文中,曾经引述文鲜明本人的话说:“我不会怪那些把我们称为异端的人。在他们眼里,我们的确是异端,因为我们的生活方式是革命性的:我们会解放上帝。”而文鲜明数十年中积极与政界交往,并建立自己的舆论阵地,保护了其教会的生存和发展。

    近日,文鲜明因患肺炎被送入医院治疗,9月3日在韩国去世。

    充满争议的教主

    1920年1月6日,文鲜明出生在朝鲜平安北道的一个农民家庭。统一教称,1935年, 15岁的文鲜明见到了耶稣,耶稣要他负责“在人间建立天堂王国”。1954年,文鲜明在韩国创立统一教,后来到日本发展。20世纪70年代初,他把统一教带到美国。据说,刚到美国时,有年轻人问他:“你是救世主吗?”他说:“我是的。但你也是。”他说每个人都可以承担一部分拯救世界的工作,所以人人是救世主。这套说辞对迷茫中的西方年轻人颇有吸引力。后来,统一教号称在全球有300万信徒,但美国 《纽约时报》引述一些史学家的看法认为,该教派在上世纪70年代末鼎盛时期约有5万信徒,在美国有数千人。在文鲜明去世后,环球人物杂志记者致电韩国一驻华官方机构工作人员,对方称:“文鲜明是个宗教人士。在韩国,信奉统一教的人不太多,我听说过统一教,但不太了解,周围的朋友也没有信这个教的。”

    按照文鲜明的说法,耶稣拯救了人类的灵魂,但人的身体还是带有“原罪”的。他要让人类回归完美,方法就是生下没有原罪的儿童。他举办大规模的集体婚礼,称之为祝福仪式,有时一次就有数万人参加。他指定不同国籍的陌生男女结婚,说这样的结合清白而没有原罪。这个做法遭到质疑。统一教刚在美国发展时,很多人觉得它让信徒在集体婚礼中结合,是个邪教,甚至一提到他,就会想起集体婚礼。

    统一教的信徒常集中居住,并称文鲜明和他的妻子韩鹤子为“全人类的真正父母”。年轻信徒在机场等地售卖鲜花、花生和蜡烛来为教会筹款,许多年轻教徒的家人担心孩子被“洗脑”,有的想方设法把孩子接回家。《纽约时报》引述弗吉尼亚联邦大学社会学教授布罗姆利的话说,在1973年至1986年之间,至少有400名统一教信徒被家人强制带离教会,并进行“反洗脑”。不过,统一教否认曾对信徒洗脑。

    根据《时代》杂志的报道,文鲜明说,“上帝在我心中,我就是他的化身”,“整个世界在我手中,我会征服世界”。但文鲜明似乎没能征服他家人的不幸命运。《纽约时报》披露,曾有传言说文鲜明与其门徒进行性活动,1952年与他的第一任妻子离婚,还有个私生子出生在1954年。这些传言,统一教会都予以否认。1960年,文鲜明娶了17岁的韩鹤子,后者为他生了13个孩子。但他的次子1984年死于车祸,另一个儿子1999年在美国跳楼自杀。1995年,文鲜明长子文孝进的妻子洪兰淑与文家决裂,并写书称文孝进沉溺女色、爱看色情电影、吸毒并殴打妻子。在洪兰淑眼里,文家“因为阴谋和虚伪而存在隔阂”。 2008年,文鲜明本人曾遭遇直升机坠毁事件,但幸免于难。

    对政坛兴趣浓厚

    文鲜明虽是教主身份,却对政治充满兴趣,时刻找机会结交各国政要,并投资办报,还建立了许多听起来冠冕堂皇的民间组织。但批评者认为,这些都是为了给统一教增加合法性。

    文鲜明常说,自己的性命是麦克阿瑟救的。据他说,朝鲜战争爆发前,他在朝鲜半岛北部生活,因“扰乱社会安定”而被判劳教。朝鲜战争爆发后,监狱当局要处决包括他在内的囚犯。但就在要执行处决的前一天,麦克阿瑟将军率联合国军在仁川登陆,展开攻击,监狱围墙被炸塌,卫兵也跑了。文鲜明得以逃脱。当他艰难地跋涉过冰封的江面后,对面的美国兵扔给他一副“联合国发的手套”让他暖暖手。这事他记了一辈子。1982年,文鲜明投资5000万美元,拍摄了描写朝鲜战争的电影《仁川》,以纪念麦克阿瑟将军。他还称赞当年直接下令轰炸监狱的黑格将军是救命恩人。黑格后来当过美国国务卿。2010年黑格去世,文鲜明为他在纽约和华盛顿举行纪念仪式。文鲜明早年曾说,美国能够“拯救世界”。不过,上世纪90年代末,他在美国蒙受财务损失,信徒发展也不如意。他开始批评美国,称美国是“不道德行为与思想的储藏库”。

    文鲜明本人的政治立场非常保守,在美国则积极支持保守派的政客。他和尼克松、里根、小布什等政要都有交往,也见过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等政要。1974年,时任总统尼克松非法窃听政治对手的“水门事件”丑闻曝光,文鲜明对尼克松表示支持,跟尼克松会面,还在美国报纸上打广告,呼吁人们原谅尼克松,这让后者非常感动。

    而据《华盛顿邮报》等美国媒体报道,文鲜明每年都花费数百万美元搞文化活动,举办学术会议,邀请记者出访,培养有潜力的右翼政客,最终目的是“改善教会在美国的形象”。上个世纪70年代后期,美国政府指控韩国政府企图贿赂美国国会议员,以换取美国对时任韩国总统朴正熙的支持。文鲜明也受到调查,甚至有指控称他与韩国情报部门有牵连。文鲜明对此一概否认。

    文鲜明与朝鲜领导人有往来。1991年,他曾访问朝鲜,会晤当时的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日成,据说讨论的话题包括韩朝经济合作、离散家属团聚等。1994年金日成去世,文鲜明派团吊唁。对继任的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文鲜明也有一些交往。去年金正日逝世,文鲜明派团出席丧礼。文鲜明去世后,朝鲜《劳动新闻》称,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向文鲜明灵前送去花圈,并授予文鲜明“祖国统一奖”,以表彰他对“民族和解与团结、国家和平统一、民族共同繁荣的爱国事业”做出的贡献。

    留下商业帝国

    文鲜明去世后,留下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他在韩国拥有造船企业,在美国拍电影、办报纸、开饭店、建大学。他在纽约建酒店,也把日本料理连锁店开遍美国。不过,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曾使他在韩国的数家企业破产。长期以来,他将商业收益用于支持非营利活动。他的企业收入外界很难了解,但教会称,其在世界范围内的各种商业活动,每年盈利数千万美元。

    1981年10月,文鲜明曾在美被控12项罪名,包括指控他瞒报一部分收入。1982年,他以税务欺诈等罪名被判18个月有期徒刑。

    有人评价,文鲜明创建的商业帝国“既为教会成员提供就业,同时也宣扬该教派的教义”。1982年,他创办了《华盛顿时报》,由于立场保守而很快得到美国右翼人士的青睐。据称,里根总统每天都看《华盛顿时报》,该报的发行量曾达10万份。2002年,《华盛顿时报》成立20周年时,文鲜明说他先后为这张报纸投入的资金“超过10亿美元”。2000年,文鲜明还收购了美国的老牌通讯社——合众国际社。统一教刚刚进入美国时,美国公众对其争议很大,但慢慢地,为其说话的人多了,争议少了。

    文鲜明在自传《热爱和平的世界公民》中写道:“我是一个争议性人物,仅是提到我的名字就会在世界造成麻烦;我从不追名逐利,一生都在倡导和平。”读到他这些话,不同的人能品出不同的滋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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