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松　“做技术做企业，都无愧无悔”

    王国维曾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境界，第一种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种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种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菲尼克斯电气中国公司总裁李慕松在公司15周年庆典之际对《环球人物》记者说：“一年前去了庐江中华文化教育中心，有了诸多感悟。可能我目前正处于第三种境界。” 

    李慕松话出有因。从一名知名的电力部继电保护专家、教授级高级工程师转而成为菲尼克斯电气中国公司的总裁，并引领公司做到业界领头羊的过程，自然是历经了迷茫、执着，再到顿悟的修炼。 

    记者见到李慕松时，他戴着一副眼镜，身穿浅蓝色制服，略显瘦弱，以致不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是公司的工程师。李慕松说：“我前半生是一个普通的技术人员，54岁以后才开始做企业，半路出家，说不上企业家。做技术或做企业，都是我的人生目标，我都无愧无悔。” 

    54岁开始创业 

    在工业自动化、电气接口等领域，不能不提到的是这个领域的“巨人”——德国菲尼克斯电气。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电力系统由于控制水平低、控制系统故障，经常造成大面积停电，而在这些因控制系统故障而造成的停电事故中，由于连接器质量不好、接触不良造成的停电事故竟占到控制系统故障的80%以上。1992年，李慕松因项目合作考察西门子公司时，发现德国企业非常注重细节，从而提升产品质量，他无限感慨：“我们中国人可以将卫星送上天，可以自主制造氢弹，但往往因忽视细节，忽视基础工业，损失难以估量。”正是源于这种感触，李慕松萌生了科研转化、创建实业的想法。 

    因此，当德国菲尼克斯电气集团董事长艾塞特慕名找到李慕松时，时年54岁的李慕松当即答应，毅然放弃优厚的国家级继电保护专家待遇，带领6个人在南京开始了艰苦的创业。1993年12月21日，菲尼克斯电气成立中国合资公司，李慕松被德方任命为总经理。 

    创业初期，李慕松到北京出差，住地下室，挤公共汽车。炎夏，他亲自送资料、访客户，虽然寒碜，但李慕松从不觉得丢人。如今，经过15年的奋斗，李慕松已把南京菲尼克斯电气变成了集团内除了美国子公司之外最重要的公司，销售收入名列第二。如果仅仅以产品销量而言，他则早已经做到了第一。 

    菲尼克斯电气目前在中国已有4个独立注册的公司，22个办事处，100余家分销商、经销商；客户遍布电力、电子、通讯、机械、建筑、石油、化工、物流、环保、航空、交通、汽车制造等各个行业。德国菲尼克斯电气集团总裁由衷地说：未来十年，中国公司的发展将决定菲尼克斯电气集团的命运。而中国公司夯实的基础，则离不开李慕松的耕耘。 

    也有“很受伤”的时候 

    从受命筹建公司的第一天起，李慕松就深信，菲尼克斯的技术和产品在中国有巨大的发展空间。于是，他雄心勃勃地提出了第一年实现收入1800万元的目标。 

    然而，尽管经过创业团队一年的奋斗，南京菲尼克斯电气仅仅实现销售收入180万，只有当初目标的10%，而且只回收了40万元货款。“我对市场发展的估计太理想化，南京菲尼克斯电气的技术和产品绝对是一流的，提供的技术服务也是一流的，但是市场认同有个过程。”李慕松事后回忆道。 

    消息很快传到德国总部。在年度董事会上，德国菲尼克斯电气集团董事长艾塞特非常生气，就快到指着鼻子骂人的程度了。两个中方董事忍不住先后离座而起，只有不是董事，但作为总经理的李慕松待在座位上默默承受，“因为我知道我必须承受这中间的落差，毕竟在1986年之前，我在行政上连个小组长都没当过，也就是市场化之后我才当了研究室和工程部的主任，我对企业管理和制造行业都是外行，要从头干起。” 

    没过多久，董事会在没有任何事先通知的情况下，派了一名德国人常驻南京，担任南京菲尼克斯电气的“常务董事”。李慕松知道后的第一个反应是“明显不信任我”，感觉“很受伤”。这个德国人来了之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到财务那里去查账，要看看李慕松有没有贪污或者亏空公款。查账之后，德国人放心了，因为账目没有任何问题。 

    李慕松身上不仅肩负着创业团队开创一番事业的重担，他心里也一刻没忘实业报国的初衷。“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李慕松痛定思痛，全公司上下一心，迅速调整了心态，在紧接着的一年里，销售突破了800万。第二年李慕松到德国开会，菲尼克斯电气集团董事长艾塞特亲自开车把他接到自己家里，畅谈企业发展一直到凌晨2点。董事长艾塞特说：“我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一切的功绩都是你创造的。”不久后，德国“常务董事”被撤销一切职务，在半小时内离开了南京菲尼克斯电气有限公司。 

    笃信儒商文化 

    有“日本近代实业界之父”之称的涩泽荣一先生曾提出过“士魂商才”的说法。他认为，一个企业家既要有“士”的操守、道德和理想，又要有“商”的才干与务实。李慕松深有同感，并认为这其实也是中国儒商的基本要求。 

    不过，李慕松也清楚，一个企业的文化是由企业自身的特点形成的，照搬别人的文化是不行的。有一次，公司有几个员工犯了错误，李慕松很自然地认为是员工的问题，当时一气之下将他们全部辞退。但是，这件事情并没有被他抛之脑后，做学问出身的李慕松开始思考，为什么这么多的人同时犯错误？也许出问题的不是员工，而是自己的管理，于是，他开始反思企业发展和员工的关系。 

    通过阅读一些管理书籍，李慕松发现，价值观的不一致，导致部分员工对企业文化并不认同，企业团队的行动自然会出现问题。他认识到，做人乃是所有事情的前提和根本，于是他号召全体员工“先做人，再做事”，并且和高管团队一起身体力行，以身作则。 

    “我们学习中国联想集团的方法，总结自己的企业文化核心理念，对员工进行全员培训，从而提高员工对企业的认同感。”李慕松在员工培训的考试中有这样一题：“什么时候开始受到猎头公司的青睐？在进入菲尼克斯电气之前还是之后？为什么不走？”员工的说法各异，不过主题几乎相似：“我在菲尼克斯电气学会了做人，懂得了什么是最重要的，其他地方无法实现这样的价值观。” 

    正是由于李慕松力推了富有人情味的中国儒商文化，菲尼克斯电气中国公司，成为没有一个老外的外企；李慕松也成为菲尼克斯电气集团除美国公司以外所有海外公司中被任命为总裁的唯一一个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