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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假肢,也要上珠峰

世界屋脊珠穆朗玛,让人痴迷而敬畏。一个健全的人登珠峰都极其困难,更何况是失去双脚的残疾人。华硕珠峰志愿者夏伯渝带着假肢来到珠峰大本营,他每一步艰难的挪动都令人动容

《环球人物》杂志记者 李 婧 《 环球人物 》(

    33年前,夏伯渝第一次攀登珠穆朗玛峰,中途遭遇大风雪,年仅24岁的他,在下撤到7600米的那个夜晚,把睡袋让给了一位丢失了设备的藏族队员,因而冻掉了双脚;如今,已年过半百的夏伯渝,截了肢,还患有癌症,但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重新登上珠穆朗玛峰!” 

    2008年4月底,夏伯渝作为华硕珠峰志愿者重返珠峰大本营,为奥运圣火传递助威。5月19日,在中国登山英雄凯旋归来的见面会上,记者见到了身穿一身蓝色运动装的夏伯渝。乐观开朗的他对记者说:“不管所想的能不能实现,至少要让自己的生活充满希望和可能。” 

    与登山队结下不解缘 

    1956年,5岁的夏伯渝随父亲从武汉来到青海支边。他从小热爱体育,尤其喜欢踢足球。初中毕业后,他成为青海体校一名专业的足球运动员。 

    1974年7月,中国登山队去青海挑选队员,夏伯渝报名了。负责选拔的老师百里挑一,最后选择了他。11月,夏伯渝加入中国登山队。此前,在1960年,中国登山队第一次夜间登顶(珠穆朗玛峰)成功后,由于没有留下任何照片,因此遭到国际社会的质疑。中国登山队决定重新登顶。1975年1月,夏伯渝和他的队友一起从北京出发,踏上了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征途。 

    第一次攀登开始后,夏伯渝因体能极佳而被选入突击顶峰的队伍中。“当时登山没有现在那么好的条件,我们的运输队只能把食物供应到8200米,其他就靠队员自己背上去。当年,我们20多人只有几瓶氧气,氧气都是救命用的。”攀到8600米时,夏伯渝与队友遇到了恶劣的暴风雪天气,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他们驻守了两天三夜,最终不得不做出下撤决定。夏伯渝永远忘不了那一幕:“下撤途中,藏族队友次仁多吉体力不支,快坚持不住了,为了让他保持清醒,我们只得不停地用皮鞭抽他。”即便如此,次仁多吉还是丢了自己的睡袋。晚间,看着虚弱的队友,血气方刚的夏伯渝决定把睡袋让给他,自己和衣而睡。第二天起床,夏伯渝发现自己脱不下鞋子了,才意识到已经冻伤了双脚。下山后,夏伯渝的伤势一直没有好转,1975年9月,他进行了截肢手术。 

    截肢后的夏伯渝在医院度过了一段艰难的岁月。当他在病床上看到队友成功登顶珠峰的消息后,高兴之余,却陷入了深深的失落之中。不知道自己没了双脚还能做什么。在漫长的治疗中,夏伯渝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对自己说:“就是没有了双脚,以后还是要从事体育事业!”他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登山。从那天开始,除了接受治疗,夏伯渝每天清晨都会在自己的双腿上绑上沙袋,练习抬腿运动。夏伯渝开玩笑说:“反正脚也没了,也不怕再冻伤了。” 

    活着一天,就努力一天 

    采访中,夏伯渝反复对记者说,没有妻子就没有他的今天。1983年冬天,在一位同事的撮合下,夏伯渝与妻子结识。双方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是在妻子的父母家,当天,夏伯渝穿着一件半袖上衣就跑去“赴约”。“她家人当时看见我都说,大冷天就穿那么点,身体真好!”接着,他向他们介绍起了自己的经历。身为高干的岳父没有对夏伯渝表现出一丝偏见,反而被眼前这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所感染。没过多久,他和妻子结婚了。 

    1984年,夏伯渝的儿子出生了,取名为“登登”,寄托着父亲的希望──再次登山。 

    由于多年坚持运动,再加上假肢制造技术不完善,夏伯渝的伤口被磨得流血不止。1993年在医生的建议下,他再次截肢,这次截肢让他失去了1/3的小腿。本以为病魔会就此罢休,谁知3年后,他的伤口竟然发生了癌变! 

    妻子不相信这样残酷的事实,她拿着病历跑遍了北京各大医院。结果,各家医院的诊断都是一样的。确诊后,夏伯渝首先想到不是别的,还是登山。他说,自己最大的担心就是生命进入倒计时后,他再也不能登山了。 

    在接受化疗的过程中,夏伯渝经历了人生中最为惨淡的日子。那段时间,他不能再进行体育锻炼。看着日渐憔悴的丈夫,妻子藏起担心和焦急,鼓励丈夫:“不是还想继续登山吗?你这样不行啊,你还是要坚强。”妻子的话再次点燃了夏伯渝的希望,他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伤生命无常,“只要活着一天,我就努力一天。”也许是夏伯渝一家的乐观坚毅起了作用,经过第三次手术和一次化疗后,夏伯渝的癌症被控制住了,十多年没有再扩散。 

    就是徒手也要爬上去 

    2003年,中国登山协会组织了纪念人类登上珠峰50周年的攀登珠穆朗玛峰行动。那段时间,只要有条件,夏伯渝就坐在电视机前专注地看直播节目。同年7月,夏伯渝参加了中国登山协会组织的攀登雾灵山活动,并克服重重困难,登到了峰顶。从那一刻起,他心中的珠穆朗玛梦苏醒了。 

    2007年5月,当得知全球IT百强企业之一的华硕公司,在体育总局召开“华硕珠峰志愿者”新闻发布会时,夏伯渝来到了会场。新闻发布会进行到提问阶段,夏伯渝拿起话筒,简单介绍了一下自身的情况,说:“作为一名残疾人,我也很想为‘绿色珠峰、环保奥运’贡献自己的力量。你们有没有想过让残疾人也加入到这个队伍中来?”由于华硕当时的招募名额已满,那一次,夏伯渝没能如愿。2008年,华硕再次招募志愿者时,品牌推广总监郑威女士主动找到了夏伯渝,表示愿意支持他登山。夏伯渝迅速找到北京假肢研究中心,制作了一个适合登山的特制假肢,可以根据上山或下山调整角度。 

    4月18日,在前往珠峰的前一天,夏伯渝在他的日记中写道:“晚上,我吃了两片安眠药,想好好睡一觉,为明天的珠峰之旅做准备。可我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珠峰,百感交集。”21日,时隔33年,夏伯渝再次站在珠峰脚下。那一刻,兴奋的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我只知道自己是真的又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是随华硕志愿者队伍来到珠峰大本营的。虽然这次行动主要是为奥运火炬传递助威,但是为了真正体验登山的感觉,到达大本营后,夏伯渝第一件事就是换上特制假肢,拿着雪杖,去攀登附近的一个山头。尽管山不高,但都是由碎石构成的,非常不利于攀登,走一步滑半步。夏伯渝干脆把雪杖扔到一边,他心想,就是徒手也要爬上去! 

    他终于成功了。在山顶上,整个珠峰大本营尽收眼底。他说:“尽管呼吸急促,但我感到心情舒畅,特别开心。” 

    同行的队友们都对他表示由衷的钦佩:一个健全的人登珠峰都极其困难,更何况是失去双脚的残疾人。他每一步艰难的挪动都令队友们动容。而在夏伯渝的心里,这一刻不仅有圆梦后的幸福,还有了更强大的自信和更多的梦想。 

    夏伯渝对记者说,“我真的非常感谢华硕能够提供这个机会,让我有机会去为自己的梦想努力。”今年下半年,他还将带领一支残疾人队伍去攀登素有“冰山之父”之称的慕士塔格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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