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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眼皮征服世界
《环球人物》杂志记者 王 倩
     ( 2008-02-16 第4期 ) 【字号 】【打印】【关闭

   假如你只剩一只眼睛能动,你该如何活下去?

   电影《潜水钟与蝴蝶》就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在2008年1月第65届金球奖颁奖仪式上,它超越备受关注的《色·戒》,获得了最佳外语片奖。《潜水钟与蝴蝶》既没有宏大的场面,也没有眩人的特效,却用一个真实的故事征服了观众。

   影片主人公的原型名叫让·多米尼克·鲍比,曾是法国最著名时尚杂志《ELLE》的总编辑。在法国时尚圈一向如鱼得水的鲍比,却突然全身瘫痪,四肢逐渐萎缩,右眼被医生用针线缝合,只剩下左眼能和外界沟通。

   躺在病床上的鲍比,开始重新审视人生:他曾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为情人抛弃了妻子和三个孩子;他可能还是个好色鬼,唯一能活动的左眼还努力朝美女医生的胸口张望……

   在朋友的帮助下,鲍比靠着眨动左眼,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描述他的内心世界。他用一年多的时间写下回忆录,取名为《潜水钟与蝴蝶》——病床上的他就像是被沉入深海的潜水钟,被压迫得几乎窒息,但他的心灵却如同轻盈的蝴蝶一样,四处飞翔。

   人生的轮回早已注定

   鲍比的人生,就在一个下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一个平凡的日子,鲍比和往常一样,在新女伴黑色的发丝间醒来。下班后,他准时来到前妻的住处,接他们的儿子共度周末。就在此时,鲍比突然中风昏倒,不省人事。

   当鲍比再次醒来,距离他昏迷已经是第20天了。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只能靠着眨左眼皮与外界对话。就在鲍比患病后,这种病症才刚刚被英国医生命名为“闭锁症候群”。

   鲍比的生命从此被切成了两段。

   人在脆弱时会变得异常敏锐,也在脆弱时才会发现生命的美好。鲍比此时突然体会到老父亲的无助;他想用双手去触摸他的孩子,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疼爱他们;他想念曾经拥有的一切……

   他回忆道:“最后一次去看我爸爸的时候,我帮他刮了胡子。那正好是我发病前的一个星期……那次探望,是我最后一次和爸爸亲口说再见。从那以后,我没有办法离开贝尔克(医院)这个‘度假胜地’;而爸爸92岁以后,腿也不听使唤,下不了楼梯,只能待在公寓里。我们两人以各自的方式处在闭锁状态中,我在我的身体中,而他在他的三楼公寓里。有时候,他会打电话给我,他用摇颤的手握着听筒,我听见他颤抖而温热的声音传到我耳畔。和一个明知道什么话也没办法回答的儿子打电话,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还把我小时候在海边高尔夫球场拍的照片寄给我。刚开始我不明白什么意思,直到某天,有人突然翻到了照片背面,见到爸爸当年工整的字迹:靠海的贝尔克,1963年4月。”(贝尔克,就是鲍比此时所住的医院地址。)

   原来,人生的轮回早已注定。

   在茧中枯竭

   从鲜花掌声到乏人问津,鲍比也头一次认清了时尚圈的世态炎凉。他写道:“大都市是一只有一百张嘴、一千只耳朵的怪物,一无所知,却无所不说。”

   鲍比的朋友告诉他,在时尚圈经常聚会的巴黎小花咖啡厅,很多人都在议论他,说他成了植物人,成了一棵没有感觉的“蔬菜”。

   这些流言蜚语伤害了鲍比的自尊心,就如同一只为生存而奔跑的羚羊,却抵挡不住上空虎视眈眈盘旋的秃鹰,“他们也许已经准备好了讣告,就等着我这棵‘蔬菜’过了保鲜期。”

   于是,愤怒的鲍比回击了,他给每个人都“写”了信,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有思想。鲍比的信在法国时尚圈引发了骚动,几乎所有人都回信了。鲍比甚至发现很多原来并不熟悉或是被他忽略的人,反而给了他最深切的关怀。

   “每一封我都仔仔细细地读。有人提到人生的意义,有人提到生命无不充满奥秘……有意思的是,反而是一些和我交情不深的人,喜欢探讨生命本质的问题。我以前是瞎了还是聋了,一定要在悲惨境遇里,才能正确认识别人的光辉?”

   鲍比甚至想:“在宇宙中,是否有一把钥匙可以解开我的潜水钟?有没有一列没有终点的地铁?哪一种强势货币可以让我买回自由和健康?”

   可是,渺茫的希望未曾实现,他很快奔向了绝望的终点。鲍比的右眼失去了功能,被缝死;他的右耳失去听力;身为美食家的他,失去了吃的能力,只能依靠胃管摄食,“要是能把不断流进嘴巴里的口水顺利咽下去,我就会是全世界最快乐的人。”

   自始至终,鲍比都在“准植物人”的状态下挣扎。1997年3月9日,就在法文版的自传《潜水钟与蝴蝶》即将出版的前两天,鲍比去世了。他终究没能走出这场梦境,而在茧中枯竭。

   善待生命

   虽然鲍比的故事打动了很多人,却只有一位美国人敢于把他拍成独树一帜的电影。

   他就是朱利安·施纳贝尔,一个随便一幅涂鸦就可以卖到200万美金以上的著名画家。当制片人拿着《潜水钟与蝴蝶》的剧本找上门时,施纳贝尔的第二部电影《夜幕降临前》刚刚斩获威尼斯电影节评委会大奖。

   读过剧本后,施纳贝尔立刻被吸引住了。他想起了自己住在纽约的一个朋友,同样瘫痪在床,动弹不得。每天他会让护士给他念书,而在他过世之前听的最后一本书就是《潜水钟与蝴蝶》。

   施纳贝尔本人对鲍比的故事也有着很深的感受,他觉得故事中所体现的父子关系正是他目前经历的事情。那时他正在为父亲操心,因为母亲去世,失去照料的父亲非常害怕死亡。施纳贝尔希望能拍一个电影,减轻父亲对死亡的恐惧感。

   施纳贝尔把拍摄地定在法国,鲍比生活过的地方,实景拍摄。他来到鲍比度过人生最后14个月的贝尔克医院119病房。施纳贝尔说,只有到鲍比生活过的地方亲自体验,才能对鲍比的情感有更深的理解。

   在影片中,鲍比的回忆细腻感人,他与不同女人的爱情游戏,和孩子们的天伦之乐,以及生命终点的忏悔感悟,深深打动了观众。

   一段生命的最后,能剩下些什么?在靠近死亡的边缘,鲍比用仅有的一只眼睛、以宽广的包容心拥抱世界,期待自由再次降临。

   鲍比把人生意义的叩问永远留在了世间:珍惜你已经拥有的一切,善待每一个为尊严而活着的人。

  

 
     ( 2008-02-16 第4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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