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成了巴基斯坦前总理贝·布托永远也忘不掉的东西。

  　“成千上万的人围在我四周，我不得不设法爬到一辆汽车的顶上。我的心在欢唱。我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我时常想，我在继续父亲的事业，治理一个复杂的巴基斯坦国……”这是贝·布托在自己的一篇文章中，回忆1988年4月结束第一次流亡，回到巴基斯坦时的情形。那一次，她回国不久就当选总理。

  　差不多20年后，她再次结束流亡，又一次爬上了车顶，但看到的却是爆炸！

  　卡拉奇血腥之夜

  　10月18日，流亡海外8年的贝·布托，从阿联酋的迪拜机场踏上返乡之路。和她同机回国的，还有她的150多名铁杆支持者。从登机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成群结队地在机舱过道里狂热地载歌载舞。

  　与此同时，在巴基斯坦国内，为了贝·布托的安全，穆沙拉夫总统调动3500名警察和1.65万名军人，沿途进行警戒；用集装箱堵死贝·布托行进路线两侧；对附近的大街小巷进行地毯式检查……穆沙拉夫还建议贝·布托抵达卡拉奇机场后，立即搭乘直升机前往国父真纳的陵墓发表演讲。对这一建议，贝·布托笑着拒绝了：“对于一个肩负历史使命的人来说，没什么好害怕的。”

  　当地时间10月18日下午，飞机降落在卡拉奇机场。走出机舱的那一刻，贝·布托激动地说：“回家的感觉真好！我的梦想终于成真了！”

  　迎接贝·布托的是一辆经过改装、上下两层的防弹车。按计划，这辆车将把贝·布托及其随从，送往距机场20公里外的真纳陵墓。在那里，贝·布托将向全国发表回国后的首场演说。

  　考虑到迎接贝·布托的人多达300万之众，巴基斯坦安全机构原想在车上装一面防弹玻璃屏风，但贝·布托却说：“那么多人不远千里赶来看我，我怎能躲在屏风后面？！”

  　从离开机场的那一刻起，贝·布托的专车就开始“爬行”——整整10个小时，汽车只前进了10公里！这倒是给了她直面支持者的机会——她多次站到车顶上向人群挥手，说些相互鼓励的话……

  　然而，午夜刚过，沿街的路灯突然间全部熄灭！就在这一瞬间，两名刺客跳了出来——一个握着手枪，一个身穿炸弹背心。警卫刚要向贝·布托发出警告，就发现另外两名刺客向专车袭来。信德省内政部长古兰姆·穆哈塔雷姆事后告诉媒体：“一名刺客先是向贝·布托的专车开枪，接着又向专车前的人墙投了一枚手榴弹。就在人们扑向专车去看贝·布托是否安全时，那名身穿炸弹背心的家伙引爆了炸弹，护卫专车的两辆警车眨眼间被炸飞，现场血肉横飞……”

  　事后，贝·布托透露：“爆炸发生前一分钟，我刚从车顶上下来。因为站了10个多小时，我想到车下层的小隔间里松松鞋带，歇歇脚……就在我准备回到车顶时，秘书让我看看新添加的一段演讲稿。可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枪响。当时我就心头一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闪光，约30秒后，我们全都听到了那声巨响……”

  　谁是幕后黑手

  　袭击者没能置贝·布托于死地，却夺走了至少138条人命，还造成500多人受伤。

  　意欲杀死贝·布托的人到底是谁？

  　据目击者称，制造这起爆炸事件的“人体炸弹”，是一个20至25岁的男子，卷发、绿眼珠、长胡子，身上绑着15至20公斤炸药。至于其背后靠山，不少人怀疑是巴基斯坦西北边境省亲塔利班的军阀巴图拉·马苏德。10月初，此人曾公然威胁说：“如果贝·布托跟美国沆瀣一气，我们就将对她发动自杀式袭击。”不过，事发后，马苏德主动发表声明：“爆炸事件与我无关！”

  　也有人怀疑，冲贝·布托来的是“4支自杀小分队”。她回国前，曾收到一份绝密情报——4支自杀小分队已潜入卡拉奇，准备对她下手。这4支小分队分别是由巴基斯坦的塔利班分子、阿富汗塔利班分子、“基地”组织以及卡拉奇当地的极端组织派出的。回国前，贝·布托曾将其中3个小分队头目的名字及电话号码通报给了穆沙拉夫。

  　巴调查人员则认为，袭击贝·布托的是一个神秘的极端组织。调查人员发现，袭击者用的是C4烈性炸药，与某个组织2006年3月袭击美国驻卡拉奇领事馆及试图谋杀穆沙拉夫所用的炸药完全相同。迄今为止，巴情报机构仍不知该组织的庐山真面目。一名调查官认为，“这些人与‘基地’组织或塔利班有关联，是一群不满女人当权的极端分子。”

  　但贝·布托有自己的怀疑对象。她表示，暗杀阴谋制造者就是杀害她父亲的那股势力。他们中的一些人现在仍在政府任职，利用权力之便制造了这起惊人的事件——暗杀发生时，路灯突然全部熄灭就是证明。

  　10月25日，贝·布托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采访时首次表示，她怀疑穆沙拉夫政府的某些成员参与了10月18日的爆炸袭击事件。她之所以没有公布这些人的名单,是不想与穆沙拉夫总统闹僵。贝·布托还称，此举只是希望巴政府对爆炸事件能有一个独立、公正的调查。

  　“是我们不想破案吗？当然不是。我们能破案吗？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一名负责办案的调查官老老实实地承认。他还承认，“巴基斯坦太复杂了！”——贝·布托20年前就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贝·布托仍旧像20年前一样——坐着汽车、站在车顶上“杀”回了巴基斯坦。

  　“她在意我们”

  　贝·布托也许知道，她此次遭遇的炸弹袭击，只是梦魇的开始。果然，10月24日，她就收到了一封恐吓信，警告她在宣传途中、在家里要小心点，因为会有一个女性“人体炸弹”等着她……

  　“我从来就不是被吓大的！我不会离开巴基斯坦，而将留在国内，为明年1月的大选做准备。”贝·布托信誓旦旦地说。事实上，对于布托家族的成员来说，“政治”、“暗杀”、“死亡”，早已不是陌生的字眼；他们比谁都清楚，巴基斯坦政坛有多么复杂。

  　此次爆炸事件发生后，贝·布托位于卡拉奇的寓所并未戒备森严，安保措施仍然形同虚设，近200名记者和人民党成员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检查就拥进了她的住宅。一名前去采访的记者感慨说，贝·布托简直是在以笑谈面对暗杀威胁！

  　贝·布托的这种勇气，正是她的支持者们希望看到的。“我们支持人民党，因为它是穷人的政党。贝·布托是我们的领导人，她在意我们。”卡拉奇农民纳达尔·阿里躺在病床上说。他的头上还打着绷带。在爆炸中遇难的138人中，绝大多数是贝·布托的支持者——他们丢下了菜地、放下了“黄包车”，跟着车队走了10个小时。这些农民和贫穷市民，不能从电视上看到贝·布托，但他们又渴望见到她——这就是贝·布托哪怕身处险境也要站到车顶上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有人却说，贝·布托根本就不应该回国，因为她的归来将成为火药桶，会引爆巴基斯坦政局，使这个国家的权力之争更加激烈。

  　但是，贝·布托已经回到了巴基斯坦。她知道，盛大政治聚会与血腥暗杀只是一线之隔，但她没有退路——虽然她只是个女人，28年前被绞死的父亲的事业、人民党和那些老百姓，将推着她前行；她还得继续爬上危机四伏的车顶，去“在意”那些人、那些事……

  　（编辑：陈小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