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版:国学·经典

讽刺与幽默 2024年08月30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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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运河撞了一下腰

文林永芳 图肖文津 《 讽刺与幽默 》( 2024年08月30日   第 13 版)

  南水北调工程中有个生动词汇,叫做“运河穿黄”,形象地描绘了黄河与运河之间的关系。

  

  黄河是中华文明的摇篮,可它又是个喜怒无常、难以驯服的“暴力男”,时不时用“黄河泛滥”来刷一下存在感。历史上有记载的黄泛就不下百次,给下游民众带来深重灾难。

  

  而运河呢,纵横数千公里,一路与长江、黄河、淮河、海河、钱塘江等主要河流相遇,演绎出无数爱恨情仇。特别是黄河与运河,恰似一对怨偶,不怎么相爱,却又无法彻底分开。隋唐大运河通过永济渠与通济渠在洛阳交汇,避开了和黄河交汇的窘境,却又导致河道变长;元代对运河裁弯取直后,距离缩短了,却不可避免地要与黄河交汇了。

  

  这时候的黄河,实在有点不好相与——它已流过甘肃、宁夏、内蒙、山西、陕西等地,一路沉积了大量泥沙。到了郑州,地势变得平缓,流速下降,泥沙堆积更甚,黄河成了地上河。从此,黄水滔滔,黄沙滚滚,一石河水六斗泥(“河水一石,其泥六斗”),满肚子黄水,早已不是初生时那个清纯的小伙子。

  

  如此,当运河遇到黄河,实在很难做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不小心就完全混起来了,无法说清哪个是各自的婚前财产,只能一概作为夫妻共同财产。此刻相遇,最怕的是黄河水倒灌进运河。一旦倒灌,清水变浊也就算了,问题是势必导致泥沙淤积,运河堵塞,漕运瘫痪,甚至造成运河报废。有人说,运河穿越一次黄河,闸道、闸坝就被淤平了;农田饮灌一次黄河水,土地就被黄沙覆盖了。

  

  历史上,正因为解决不了黄河“染黄”运河、堵塞运河的问题,元代裁弯取直以来,一直深受困扰。如何保护“玉女”运河免受“暴力男”黄河的欺负?古人的措施还有修堤坝、筑水闸,调节黄河、运河水位,设法让运河水位高于黄河,等等。总之,古人可谓想破了脑壳,却一直未能从根本上解决泥沙淤积问题。

  

  运河穿黄是个历史大难题,可又是南水北调必须解决的基本问题。须知,南水北调东线工程就是利用京杭运河以及与其平行的河道来输水的。

  

  幸好,今天的工程技术已非古人可以想象。于是,就有了一个古人想也不敢想、想了也做不到的办法——南水北调穿黄工程。在山东聊城,人们从黄河河床底下数十米深的地方打个洞,让运河从黄河的身子底下穿过去。

  

  说来容易做来难——穿洞位置要选择河床窄、基岩面较高、围岩成洞条件好的地方;要确保如此施工不会改变黄河现状,不影响黄河行洪、排凌;隧洞要考虑黄河水和土层压力,还要考虑洞内的流水压力等诸多因素。

  

  黄河其实也很难啊,一次次哀叹:“我被运河撞了一下腰!”然而,正是这样的挑战与努力,让我们看到了人类智慧与自然力量和谐共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