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家期间多追剧,信不信?用遥控器扫射荧屏,前朝往事打着“秘闻”“新发掘”的幌子,切成一盘菜,乱炖、杂烩、红焖、爆炒、热烹、油炸,翻炒得那真叫活色生香。瞥了几眼清宫剧,却发现一有趣事:大凡清大臣立功受奖,只要龙颜大悦,总要赐予紫禁城骑马。是耶?非耶?
带着问题翻书,阅清人陈康祺的笔记《郎潜纪文初笔》,卷二有《赐紫禁城骑马》一节,且看来,清廷优待、礼遇那些有功于国家治理的年迈之臣,确有“赐紫禁城骑马”之制。
这样一说,似乎一切都清晓了,清时“赐紫禁城骑马”,主要是为了优待、体恤年迈的大臣。受到这项礼遇的某老,安坐于由两个人抬着的一小椅上(并非骑着高头大马),进宫入阙,办公、面圣、议事……
作为同治十年进士的陈康祺,甫踏清廷时,曾询前辈:“‘赐紫禁城骑马’,怎么都没见骑马呢?”答曰:“牲畜的性情谁能尽在掌握?这可是紫禁城啊!万一……”看来,这是清朝“赐紫禁城骑马”的实情。
其实,赐紫禁城骑马也并非“死规诀”,而是可以随宜变通的。且看宋代王得臣所著《麈史》之记载:唐代宰相出入宫禁都是可以乘马而行的。入五代,宰相出入宫禁,才开始用檐子(用竿抬,
无屏障)。
罢了,罢了,不溯古了。今为何事?说的是某同行供职之单位。忽一日,改换了“旗号”,奇巧的是:社长姓付,但付社十二分自信,他朗声而辩曰:副副(付付)得正。此话先打动了摄影总监刘姓。刘想,总编、总监一字之差嘛!我这萦绕多年的“进一步”之梦,怕是要实现了吧?社内四大总监我争先,争先首看社长眼,社长喜好什么?噢,打台球。于是乎,每日上午10时、下午3时的“工间休息时间”,刘总监都笑意盈盈地掐着点儿,扛着球杆走向社办内新设的台球室。不出半月,如同皇帝特信得过的将士都是“御(廷)前带刀行走”,该刘这“社长室扛杆行走”之名一下爆响,不胫而走。
“社长室扛杆行走”与“紫禁城骑马”,是异曲同工还是“一脉相承”?我搞不清楚,但,短短半年,刘总监擢升至总编之列,这却是令人瞠目之现实。
于此,让笔者纵目现实社会各阶层之种种行状,种种“行走”,不能不反思:一个单位、一个部门,其员工如从办公场间互动,至多加上到餐厅的“正常行走”,掺杂进或者叫异化为定时去大小领导(老总乃至董事长)办公室甚至其家里的“扛杆行走”,就属于不正常之“行走”,甚至是行贿之端了(起码是雅贿),亦属溜须拍马之新“心术”。
“正常行走”还是“扛杆行走”?还真是一个具象、一个标志、一条可醒目之“红
线”呢!怎么讲?容我且以教师界为例,按其“行走”之路线、方位,可粗略描画出其档次与前景:
富豪级:官场、商场行走,兼任“独董”“顾问”“专家委员”……为权贵站台帮腔,雍容造势,并从其暴利中分一两杯羹、二三“真金白银”。
富裕级:学术权威,校里、院里直至部里面行走,能轻而易举地拿到“大项目”,并从“科研经费”中稳妥地打捞“油水”……
小康级:较有名气,可经常“走穴”,是谓江湖行走吧,不妥,应为社会行走,更时尚的称呼是:市场行走,受众欢迎,市场自有“特惠”价。如办班、办讲座、上电视当“专家”……能赚的不仅是“露脸钱”与“出场费”吧?
温饱级:业余但经常写些小文章,于报端、版面行走,挣点稿费(可怜之至哟),聊补工资之不足……
贫困级:多在四五线城市和老少边穷地区老老实实上课,只能在学校与老窝之间行走。当然,每天下班必要拐向菜市场,黄昏甚至傍晚总会有“打折菜”或鱼,腰包凸凸者是不屑一顾的,但你须顾,且频频顾,好挤出孩子的补课费、择校费等越来越不菲之费用,这是每月靠工资艰难度日者们——芸芸众生的艰难“语境”,也是普天下最“正常”之行走了。
走笔至此,我不能不生恻隐之心,原定结尾:唯愿形形色色之“社长室扛杆行走”愈来愈少矣!不知怎么,竟觉得不甚妥帖了——板子是否打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