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钩新月天如水(二)

　　大雅宝二号院西院儿特宽敞，街道居民革命委员会经常在里边搞活动，如批斗会，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演出等。“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我们也才知道那是文化部宿舍，里面先后住过多位文化名人，像孙伏园、张静庐、米谷、江帆、蓝建安、缪印堂，包括毕克官先生等（详细毕克官先生那篇颇有影响的文章《东城大雅宝二号》有介绍，网上即可搜），不过那时好像大多被打倒靠边站，起码也算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臭老九”之类。还有一位后来成为央视著名主持人的李娟，也曾是那院儿孩子。

　　我大概是1974年和毕为民结识。常站在胡同里的老槐树下，冲他家后窗户直呼其名。有一回出得门来一位隽秀的知识女性婉言：“毕为民没在家，我是他母亲，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忙回应，心念急转，找了一个合适的称呼：“伯母，您好，我找……”如今也忘记到底有什么事。毕为民反馈回来，他妈妈背后，直夸我知道叫伯母，有教养，不像附近很多孩子。后来知道其母名王德娟，是美院教授。很快发展到去过他家几回，外间屋虽然不算宽敞，权作客厅：窗明几净，简单的摆设和随意的布置散发着文化气息，书架上有盆水仙，还有垂下来的吊兰，玻璃柜里摆放收藏的旧瓦当（就是“汉瓦”，所谓秦砖汉瓦），墙上悬挂着著名漫画前辈、出版人鲁少飞先生赠的一副字，曰：“正直”，以及多幅男女主人自己的画作。阳光从后窗洒进来，一派和谐温馨，其乐融融。毕克官先生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漫画和文章，都是在那连半张宣纸都铺不开的桌面上产生。画幅很小，因为他没有更大的地方可以纵情挥洒。

　　毕克官夫妇曾经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过程，可谓是同病相怜（恋）。上大学时候，他们都得了肺病，被中央美院和其他同学隔离开，从吃饭到住宿，病号有单独的小食堂，中午给加个肉菜。这倒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低头不见抬头见，从互相关心到萌生爱意，毕先生会常把肉菜让给爱侣一些……画画的不像演员，生就那么多漂亮的外形，毕克官夫妇不仅郎才女貌，曾被誉为美术界排前位的一对俊男靓女。这在他们爱情的结晶毕为民身上有所体现。记得曾有位电视女主持人，兼导演、制片人，算很知名，偶遇追问毕为民，上过镜头没有，以后想不想试试？毕为民已出落得一表人才，用当今流行的话说，是位潇洒的帅哥，穿件淡黄颜色半长风衣，很像一位七、八十年代港台电影里的硬派冷面小生，我一时叫不出名来。毕为民当时表示，从没想过向影视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