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文化中的重要一脉就是圣贤文化。孔子一生倡导的“克己复礼”旨在追捧周礼,膜拜文王。在孔子的眼中,他所生存的春秋时代已是礼崩乐坏,君无圣主,士无贤达,民无良顺,所以他一生周游列国,呼唤周礼,重整圣贤文化。
由于孔子的儒家学说在汉之后逐渐成了中国的正统学说,忠君孝王的思想具有宗教性质,并逐渐取代了远古时代国人的先祖崇拜情结。圣贤文化也就顺理成章地登堂入室了。在大众的心中,偶像于王就是圣君明主,于官就是清明廉政,于士人就是鸿儒贤达。没有这些偶像冒出,国人就六神无主了。在中国的历史上,皇帝成为圣君明主的虽说三五百年不出一个,总还是有的;贪官污吏虽说茁壮成长,但好官廉吏总不稀缺;文人虽缺少独立人格,但能为信念投江;为圣洁做隐士的也有榜样,毕竟没让民众心里空着过。即便不是关注时政,没啥文化的大众,也可找个没影儿的国产王母娘娘,引进个域外的观音菩萨叩拜着,也不能心中没偶像。无论是真神假鬼,大仙小巫,就连扛着掏耙能舞上几下的猪八戒,钻到地缝藏一会的土行孙,都算成仙得道者,让人们膜拜。在一个没有宗教的国度中,谁都可能摇身一变就神圣了,不能被别人神圣,也能乔装打扮一番来个自我神圣。
在如今民主与法制的数字化时代,不会有人渴望圣君明主的诞生,官员也都成了公务员,是廉政还是腐败自有组织管理着,知识分子有了职称可套,具备独立不独立的人格也没人关注了,这就让长久崇拜圣贤文化的大众时常处于焦虑之中,总觉得这心中缺点啥。
于是圣贤文化的“边角料”——“大师”就开始还阳了。三十六行,行行有大师,就连在家做饭的人不好意思称大师,但也不愿舍弃大师的称号,就在大师的后边加了个“傅”字,也算蒙混过关了吧。
其实,人还活着就有了大师的称号,都是忽悠出来的,这些瞎忽悠的称号虽说在哪个国际组织那里也拿不到一张被认可的证书,但在国人的眼里,你没有这个大师的称号就没有人待见了,招摇时就不灵验。反正越是玄虚的门类越能成为大师,越是实际、实用的科学技术反倒不易成为大师。练气功、养生之道,看个风水,问个凶吉,越不着边际的事情,越容易冒出大师来,而那些讲数理逻辑,论精确科学的学问就没有大师涉足了。
比如7月28日央视焦点访谈揭发的那个骗子气功大师王林,完全是靠会点儿小魔术,懂点儿小医道,就披上大师的外衣开始了行骗敛财。在我们这个不修来世看重当下的国度,凡是“立等可取”能治病救命、延年益寿的旁门左道,永远都是香饽饽。别看普及科学常识艰难,推广抗体阳性状态的健康理念少人认可,但哪嘎达儿要是冒出个大师能吐出仙气,哪儿来了位大仙儿育出了灵芝草,保准不缺心甘情愿捧臭脚的。最可怜巴巴的就数那些见识短浅的明星与心中有鬼的官员了,这两类人物又恰恰是大师们涂脂抹粉的好帮手。官员、明星们烦躁不安的生存状态与动荡奔波的职业由于缺少安宁,他们总是在寻找有超人功力的大师能为他们或超度或救赎。每当大师一出现,最先能勾结上大师的总是官员与明星,这除了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与角色方便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他们心里更需要大师们超人的功法救助与安抚。
于是我们就经常见到了大师与明星、官员之间亲密的抱团合影,彼此互相题的“墨宝”。这些东西不过是大师们骗钱敛财的道具,但乌合之众非常看好这些大师在布道之前释放的这些迷雾,没有这些障眼的招牌,就没了功力。于是大师不管与那个明星、高官相见都要合影留念,这就是在为肥沃大师土壤添加的尿素。
一个大师倒下去,另一个大师就会站起来。无论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大师在这个世上总能找到存活的空间。但前提是这个大师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隐退,就怕大师们一旦火烧云——红了半边天时,就忘了自己是骗子了,还以为真的得道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