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掉心墙

　　我和丈夫最初堕入爱河时，我们常常坐在我的旧公寓客厅挂着白色落地窗帘的窗前，一边聊天，一边一杯又一杯喝着滚烫的黑咖啡。我们常常就这样坐着聊天，有时聊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我为自己最终找到这样一个不同凡响的人而万分激动，所以婚礼那天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然而，蜜月后不久，丈夫就一头扎进了被称为“办公室”的坟墓里，一门心思埋首案头工作，专心致志地和客户打交道。我怕自己变成一个唠叨的妻子，就一声没吭。仿佛一夜之间，一道无形的墙竖在了我们之间。

　　在我们的女儿德西丽出生后，她很快就成了我世界的中心。我看着她从襁褓到蹒跚学步，似乎不再关心丈夫越来越忙、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工作时间表使他和我们家以及小女儿之间相互失去了联系。因为漠不关心，所以那堵无形的墙现在越发坚固。

　　德西丽上学前班了，我也回到大学去完成自己的学位，尝试着在所选的课程中重新找回自我；在校园里，我向其他所有年轻女孩儿抱怨缺乏感情的男人们。有时，我会在夜深人静时哭泣，祈求柔和的夜色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丈夫躺在身边，像一只冬眠的熊一样打着呼噜，无视我内心的冰冷。

　　随后，一场悲剧向我们的生活袭来。2001年9月11日，丈夫的弟弟遇难，同时还有几千个无辜的人。遇难前，他还告诉妻子，他会回来帮助那些仍然被困的人。而他却被永远铭记在了婚戒内侧的雕刻中。

　　参加弟弟的葬礼，对我们两来说是一种让彼此醒悟的经历。我们第一次发现我们自己的婚姻几乎像我的公婆一样。对最小儿子的惨死，他们无法伸出援手相互安慰。他们结婚当天年轻快乐、笑容满面的照片放在壁炉架上，似乎在嘲笑那两个不再接触的灵魂。他们分居在墙的两侧，就是最激烈的撞击和最强烈的炮轰都无法穿透。爱情死亡时，不是刹那间愤怒的战斗，也不是火热的躯体丧失了热量，而是在无法穿透的墙底解体、喘息，疲惫不堪。

　　不久前的一天晚上，丈夫向我诉说了他对死亡的恐惧。那时他还害怕暴露自己裸露的灵魂。我说，我会尽力在评论写作中找回自己。仿佛我们各自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灵魂，要在对方的身上寻找。

　　我们正慢慢地努力去建造一座桥，而不是一堵墙。这样，当我们向对方伸出手时，就不会再发现一道无法穿透的障碍，因冰冷的石头而后退，也不会因对方的陌生而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