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打起了行装,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完全一样,这次皮箱里塞满的全是我几周来换下来的脏衣服。脏衣服多得我不能将皮箱的拉链拉紧,我只好请舍友帮忙,让她坐在皮箱上。
这是我上大学以后第一次从学校回家。我非常激动。八点钟的汽车票,我四点钟就起床了。其实,我一夜都没有睡着。家里的一切——我的父母、家常饭菜、中学同学——回忆起来都是那么美好。我希望美好的一切还在原地等待,等待我去将它成为完美。
在汽车上,我合上眼睛,想补上夜里失去的几个小时的睡眠。然而我睡不着。我睁眼四周张望,发现车上绝大多数都是与我一样疲惫的回家的学生。行李架上的行李个个都是鼓鼓囊囊的,里面的脏衣服用一台洗衣机洗,恐怕要洗一年的。
汽车中途抛锚,耽误了一个小时。回到家的时间要比预想的迟了。据我对我母亲以往的了解,如果我到预定时间没有到家,她会急哭的,说不定以为我在路上被人绑架了。
父母见到我时,是有些激动,但比我想象的要镇静多了。我急忙跑进我的房间要见我的布娃娃、玩具熊、绒线狗和散乱在四周的明星们的海报以及我和同学们拍的照片。然而我没有发现它们的踪影。房间的布置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仿佛真的被绑架了。我似乎不是我自己了。我还发现父母待我的态度也很不自然。他们显然不知道是把我当成人好呢,还是当成几周前尚没有成为大学生时的毛丫头。
我碰到了我中学时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在当地的大学念书,一个当了营业员;我们彼此空洞地看着。我们互相询问简单的问题,并给予对方简短的回答,好像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我纳闷,甚至苦恼,想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为什么就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我们过去经常一起笑,并且相互承诺,不管我们去了天涯海角,我们的友情永远不变。而现在,她们的兴趣不再是我的兴趣,而我也不能够将自己的生活与她们的联系在一起。
回家前,我心中充满了激动;回家后,我心中只有一个问题——怎么会是这样?
回到学校,我还没有把问题完全想明白。我坐在宿舍的床上,看着舍友们的床、镜子、吉它等物,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期待这个世界在同一个时刻既保持不变又不断前进。我不能期待家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我必需在变化中寻找慰藉。珍藏过去,但要生活在现在。